下一秒,湿漉漉的少女从湖中艰难地翻身上岸,跪在了草地上喘息。
玄衣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那个模糊的黑影,似乎想在那上面烧出两个窟窿。
那是个穿着藕色衣衫的少女,大概是受了伤,隔了许久才翻过身来。那张白晳秀逸的脸庞,不是简禾又是谁!
朦胧中,玄衣忽然生出了一种预感——如果继续看下去,某种他坚信的、从未质疑过的东西、某种美好的感情……就会在他面前崩塌成泥,被残忍地摧毁得七零八落,再也无法回到昨日。
可他最终只能一瞬不移地望着。
玄桦袒露在伤口外的元丹,显然引起了简禾的注意。
她拖着半死的身躯,费力地爬近了已无反抗之力、睁着一双眼睛的垂死巨兽,另一只手摸向了自己的靴子。
玄衣的喉咙就好似被一只烧红的手扼住了。每一次的呼吸,都伴随着极大的痛苦。
那只秀美白晳的手,曾做出各种各样的吃食,曾带着他去看皮影戏,也曾在吃心怪的攻击面前,奋不顾身地护住了他。却在这个夜里,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银色匕首。
下一瞬间,玄衣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原来是当时的穆笙害怕得闭上眼睛了。
但是,即使视线受阻,利刃剖开血肉的声音还是清晰在耳。
呲拉——
血花四溅。
一切归于沉寂。
明明这只是神识,是幻象,但玄衣却有种错觉,那滚烫的血也溅到了他的脸上,似乎在嘲笑他——
他心心念念要找出来的仇人赤云宗,她早就了然于胸,并一直保持着缄默。看他不得要领、在原地绕圈的丑态,应该很好笑吧?
他全心全意信任的人,原来正是夺走他父亲元丹的幕后黑手。他们的相识是从欺骗开始的。
长达两年时间,他连好坏都分不清楚,认贼作友,多么讽刺啊!
风声萧索,弦月泠泠。
等了许久,在听不到任何声音后,穆笙终于战战兢兢地睁开了双眼。
虽说是睁开了眼睛,却玄衣却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因为,正有恐惧的热泪不断自穆笙的眼缝渗出。渐渐地,整张脸都爬满了水渍,甚至淌入了口中,又咸又苦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