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妈烧的红烧小公鸡。”陈母把一只鸡腿挑到梁鹂碗里,另一只给陈宏森,夹起一只翅膀给陈阿叔,陈阿叔开玩笑:“侬就不怕我飞了?”
陈母招呼陶妈自己吃,也夹起一只翅膀放自己碗中,瞪他一眼:“侬飞我也飞,谁怕谁!”陈阿叔放下酒盏,唱起黄梅戏:“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啊,在人间!那看我这兰花指,早些年我差点唱进了越剧院。”
“十三点!”陈母鼻里哼一声。
陶妈很捧场:“先生的兰花指比赵志刚的还翘。”
梁鹂咬着鸡腿忍住笑,陈母把鸡肫肝心找出来给她:“侬最爱吃的时件。”又要去夹一对白色椭圆鸡腰子。
“ NO,NO!”陈阿叔伸筷先夹起来,放到陈宏森的碗中:“这是男人吃的,补哪补哪!”陈宏森在嘴里嚼着咽下去,口感怪怪的。
陈阿叔又道:“阿鹂,我收到侬舅舅给的饭店分红,伊大富贵的生意越做越好了。”
梁鹂悄悄瞟了眼陈宏森,想着他会有什么反应,他倒挺镇定的吃菜喝汤着。
吃过年夜饭,陈母陈阿叔回房看春节联欢晚会,陈宏森拎了煤炉到房间里,放上火钳,陶妈拿来红薯和土豆,搁在上面烘着。窗外有放烟花的回声,他两个人跑下楼到弄堂里,雪照旧落着,探过屋檐,天空流丽的红影不停闪烁,闪耀的火花星星点点不晓落向了何方,说也奇怪,纵使年年岁岁烟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也相同,但就是觉得新奇看不够。有些小孩子冒着雪在放夜明珠和飞毛腿,拉着鸡型烟花边跑边下蛋,梁鹂和陈宏森哧哧地笑起来,笑中又有些空落,仿佛他们玩着这些小花炮还在昨年,一瞬间他们就长大了。
乔宇和建丰并肩走近,每年他们都会在大年夜一起守岁,雷打不动。陈宏森问他俩个:“年夜饭吃过了?”
建丰道:“在面馆里吃的。”乔宇的手插在裤袋里,只点点头说:“冷死了。”
他一说,梁鹂也觉得冷,牙齿直打架,一起回身往楼上走,正碰到孙娇娇,孙娇娇抱着她的猫问:“我和你们一起守岁好么?”
陈宏森打开门,几人回到房间,一股子糊味,梁鹂连忙把红薯翻过来,皮都烘焦成炭,蜜油沁了出来。她把皮剥掉,掰开两半,虽然卖相难看,但里面红软糯香,“谁吃?”她问。
刚吃过年夜饭,没人要吃。她硬塞给陈宏森一半,自己吃另一半,又喂了点给猫吃,这只猫真好看,通体乌黑,有四只白爪子,孙娇娇给它起名“乌云踏雪”。半个红薯下去,真吃多了,胸口像被打了一拳般胀实,陈宏森也没好到哪去,去找了两颗健胃消食片,倒两杯白开水来,自己吞一颗,问梁鹂要么,她便也吃了。
陈宏森问有人打麻将么,孙娇娇讲不会,乔宇也摇头,只得取出扑克打八十分,乔宇翻着陈宏森的书架,发现一套福尔摩斯的英文原版,抽出一本搬把椅子坐在他们旁边看着。
乌云踏雪蜷缩在炉边打着瞌睡。
打了几副牌后,孙娇娇的脾气彰显无疑,把胜负看得很重,一输就着急,面红耳赤嚷嚷要悔牌,要么抱怨对家建丰不会出牌。
一直没讲话的乔宇忽然朝她道:“侬阿爷叫侬回去!”
“有么?”孙娇娇竖起耳听:“没有听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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