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级最末一班进伙房去,五六班并排往前走,恰乔宇站在梁鹂旁边,他低问:“语数外考的哪能?排名多少?”梁鹂老实道:“语文 90,数学 98,英语 85,排名第十二名。”乔宇皱紧眉头:“考得太差了!一百分都没有,英语我算白教了,到此为止,勿要再寻我教侬。”
梁鹂不服气:“老师讲我考得不错呢!”
乔宇嗤笑一声:“不是考得不错,是她对侬成绩标准不同。侬想要这种区别对待,我无话可讲!”
梁鹂本来对成绩还有点小得意,被他几句话打击的有些颓丧,撇过脸去,用脚尖踢起地上突起的小石子,反过来肖娜安慰她道:“你考得很好呀!”
没多说什么,轮到她们进伙房,找到自己班级熥饭的蒸箱,透过腾腾的白烟,觑眼瞄铝饭盒上刻的名字,梁鹂先找到,再等肖娜,一起出伙房,往食堂里走。
食堂很宽阔,她们到时一两三年级已经吃好走了, 肖娜径往角落的座位去,两人落坐,她打开饭盒,只有一个馒头夹了片煎鸡蛋,连吃好几天了。梁鹂听她说过,她的叔叔四十岁才讨到婶婶,婶婶是北方人欢喜吃面食,馒头煎饼从不间断。
梁鹂揿开饭盒盖子,她是白米饭、用蒜瓣清炒的米苋,把部份饭粒浸成紫红色,两块肥厚的干煎带鱼,还有舅舅从光明邨带回的两只红烧狮子头。
沈家妈最要脸,宁愿自己在家吃糠咽菜,但得饭点出去,也要用猪肉皮抹抹嘴唇,出去油光光的最体面。这是舅舅调侃她的话,虽有些夸张,确也八九不离十。
所以梁鹂的饭盒一向是很丰盛的。肖娜几口就吃完了,她显然没吃饱,盯着梁鹂的饭盒咽唾沫水。
梁鹂见她比自己还瘦小,头发枯黄像稻草,心生同情,把饭拨给她一半,米苋挑两筷子,一块带鱼,一只狮子头挟她饭盒里。
肖娜很高兴地吃着,一面低声说:“昨晚叔叔和婶婶吵相骂,说我爸爸快从新疆回来了,要和她们抢房子。说当初就不该心软让我住进来,吵得好凶,屋顶都要掀了!”
“你阿娘不管么?”梁鹂这边通常只有沈家妈可以在家里横着走,莫说舅舅舅妈,小姨那样的骄矜也不敢和外婆翻毛腔吵架,所以在她的意识里,每户人家的阿娘外婆都该和沈家妈一样厉害。肖娜摇摇头:“阿娘只会抱着我哭,要么就骂作孽,我这把老骨头咋还不死。”
她又道:“我早上倒马桶,不小心绊了一跤,有些洒到脚面上,我用自来水冲洗过了,李玲还说有臭味道,你闻到没有?”
梁鹂下意识瞟她的脚,都十一月份了,还穿着塑料凉鞋,没回答反问:“你不冷么?”肖娜道:“我早上要换布鞋的,但开胶了,阿娘讲要叫修鞋的黏好后再穿,幸得没穿,要不然就弄脏了。”她挺庆幸的笑了。
梁鹂把饭分给肖娜,自己却没吃饱,恰陈宏森从旁边经过,她叫住他问:“你吃得什么菜?”
陈宏森揿开盒盖给她看,满满当当地,梁鹂舔舔嘴唇:“这么多呀!吃得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