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年日日如此?”
“日日如此。”
林疏的眼里倒映着三尊形态各异的剑修雕像。
一尊是鹤发童颜,衣袂飘摆的老人。
一尊是不苟言笑,手上舞剑的长须老者,他旁边另一尊雕像挨得很近,是个朝他微笑的温润青年,此时跟着老者一同出剑,飒爽挺拔。
“薛老沉冤得雪之后,也不知薛道友去了哪游历,这么多年音讯全无。”
萧厉笑道:“你放心好了,当年误会了他们爷孙两人的修士都到这里忏悔过。拜的人多了,这功德像自会生效,聚集功德为他二人赐福。”
“你这么说,我心里好受了不少。”
“地已扫净,我估摸着前边宴会也快开始了,走吧?”
剑朝山山脚。
溪水潺潺,少年勒绳停了,翻身下了驴子,看毛驴撒着欢儿跑到溪边,大口牛饮,手忍不住戳戳它额头:“懒驴,驮行李也懒,驮我也懒。”
“遇事你唯唯诺诺,碰上吃喝拉撒睡,你倒是勇往直前了。”
驴子甩甩尾巴,才不管他怎么说呢,先喝饱了再说。
又从驴上翻身下来一名老者,他抚了抚白须,笑道:“行了,你一天说他百八十次,现在都不痛不痒了。”
少年哼了哼,他仰头观望,剑朝山上云蒸雾绕,云层在这黄昏时分被霞光浸染了些许,里边似有仙乐传来,忍不住又气得拍了拍驴屁股。
“天没亮就开始赶路,一直赶到现在,都怪你们两头懒驴——吃不饱没力气跑,吃撑了还跑不动,怎么那么难伺候?眼看天都快黑了,要是不能赶上宴会,你看我是把你们烤了还是煮了吃。”
忽的,老者警惕地动了动耳,朝少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爷孙两人朝前走。
空无一人的野外,一声声嘶哑难听的惨嚎此起彼伏。
少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压住怯意,跟着老者往前走。
随着惨叫声近了,距离也近了。
少年终于看到了声源,是座漆黑的大阵,里边隐约可见有道人影翻滚。
黑气肉眼可见地浅淡了,少年看清了里边的人,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那是一个穿着破烂囚服,遍体鳞伤的修士,蓬头垢面,因为长年的折磨眼窝深陷,双目无神,身子瘦成了皮包骨。
那人看到黑气消散,眼前画面一变,满目是苍翠的灌木丛林,还有盯着他神色怪异的爷孙俩,忍不住仰天伸出双手,疯狂地拖着满身黑气和伤痕血迹奔跑。
“该死的薛聆羽,我出来了!我终于自……”
“啊!”
少年惊骇地看着那人七窍流血,跑到离自己还有两米的距离,仰面倒在了地上,他脸上还挂着狂喜的笑容,胸膛却已然没了心跳,身躯开始迅速腐烂。
老者拉过少年,又一同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