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捡的便宜,说不上来为何高兴不起来。
白芨送小尘影上了马车,记忆就在此断了,眼前复又一片漆黑,白芨的声音又响起:“……回来便好,我给你指了位师父,从今往后你便跟着他吧。”
小尘影站在重楼殿中央,没言语。
“人世百年,转眼须臾,有什么过不去,都得过去。”
他还是不言语,白芨也不再劝,转身离去。
其后的记忆,有白芨所见小尘影刻苦练剑的、小尘影研药看医书的,也有小尘影独自坐在重楼殿屋檐上望着远方,一坐就是一整日的。
还有他晚上进小尘影的房间,想看看小尘影是否盖严实被子了,却没在床上见着人。
烛火被点亮,小尘影站在他身后,剑锋刺眼,就架在他肩上。
两人为此闹了不愉快,小尘影即便是睡觉,警觉性都极高,且根本不信白芨。
这样剑拔弩张的相处之下,姬尘影长大,像我认识的那个人了,之后再见,是白芨赶到万棺墓里见他,在许多棺材板中间,他抱着一具尸身缓缓而行。
走过一处不平地,险些摔倒,他如同紧绷着的弦终于断了一般,突然跪在地上,将尸身抱在怀里号啕大哭,白芨跟在身后,并未劝慰。
可怪就怪在,那尸身是什么模样,我无论如何去看都是模糊一片,分明白芨当时所站的位置,足够看得清。
……等等,我死时,穿着什么衣服?
我怎么想不起来?
我不应该想不起。
不对,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姬尘影哭得极其不克制,我听着也心烦意乱,总觉得心里像是少了些什么东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拿走,想安慰他,又不知该说什么。
原来他也会这样哭。
原来,这便是白芨说的意思,人生在世情义淡薄,便能活得轻松顺意。他这样为别人伤情,最终还是失去,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不知。
再往后便是白芨说的弑师,只可惜我所见皆为白芨所见,便只能看到他好一顿质问姬尘影,为何要杀了师父。
那时的姬尘影似乎长高了不少,只是性子行事完全未变,不愿说的就是打死他都不会说,白芨气得半死,赏了他一顿鞭子。
姬尘影一声不吭地挨完了鞭子,将他师父给他喝的那药汤的药渣留给了白芨,转身离去。
光团恰到好处消失,我久久无法释怀。
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记忆里我这样的哭,是在入师尊内门那一年。当年我从万棺墓回家,云奕带人把守着云家,说爹娘已经将我逐出家门,从此再也不是他们的儿子,永无继嗣可能。
身外华物,于我从来都不重要,我不是没吃过苦,也不是吃不了苦。我只想见一见他们,把怀里的药草带给她,守着她直到她的病好起来。
我是不是他们的儿子又有什么干系,我只知道他们待我极好,我不能在他们孤立无援时离开。
还记得我临走时,娘对我说,是她没能护好我,让我受委屈。而爹将家中令牌交给我,说日后如果被云家人欺辱,便拿出这牌子来,直到最后他们也是为我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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