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可以造假,这一身邪功却骗不了人。
秦墨没好意思叫人继续跪着,待他起身后,抓了抓肆意披散的头发,问道:“你方才恭贺……本座出关,可知本座是因何缘由闭关的?”
他迅速改换了自称,言语间竟无不适之处,好像早已经习惯了似的。
“月前,上清门大开山门,广收门徒,您说要去凑个热闹,结果一言不合,同上清门掌教过了几招……”护法说得委婉,但言辞里无不透露着是秦墨主动找茬的意思,“尊上最后受了伤,不过柳掌教一样没落着好,听说回去后便立即闭关疗伤了。”
秦墨耳朵只捕捉到一个“柳”字,几乎立刻便有了猜测,“你说的柳掌教……可是柳凝?”
护法愣了愣,“……正是。”
“我与师兄……关系不好吗?”
对方不答,但秦墨已经猜到了,关系好哪里还会弄得两败俱伤。
他掩面苦笑,一时没了动静。
“谢掌教呢?”秦墨踌躇片刻,到底没说出师尊二字。
至此,魔宫的这位护法终于觉出了不对劲,战战兢兢说道:“尊上一百年前弑师叛道,谢凭澜……已经死了。”
死了?
秦墨固然无数次想让他去死,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当真是时移世易,物是人非。
“……滚吧。”
他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挥挥手将人打发出去。
关于自己如何弑师,如何叛道,又是如何成为魔尊的,秦墨脑子里记忆全无,但他又隐约能感觉到,自己的确忘记了些什么。
他在魔宫大殿的台阶上枯坐许久,思前想后,决意回上清门去寻柳凝。
那个所谓的护法嘴里几分真几分假尚未可知,但无论如何,师兄绝不会骗他。
按理说,柳凝成了掌教,是要搬到主峰去住的,但秦墨知道师兄他重情念旧,必不会动师尊遗物,也必然不愿离开自己一直住着的地方。故而他目标明确,从魔宫出来以后便直奔此地。
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那般。
柳凝闭关的竹屋外设了一层结界,想是为了不被人打扰布下的。除此之外,这里的一切,都与秦墨记忆里别无二致。
百年岁月流逝,恍如昨日。
他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同吃同住,同进同出。
柳凝平日里事无巨细照料他,教他功课,次次在谢凭澜面前维护他。而秦墨就像个兢兢业业的挂件,即便长大些成了上清门人见愁的二师兄,嘴边挂着的,也永远是柳凝的名字。
于他而言,柳凝的意义,远不止一声师兄那么简单。
他一阵风似的赶过来,又木桩似的杵在门前,双手紧攥拢在袖中,不敢再上前一步。
师兄还未出关,不能搅扰了他。
想起魔宫护法所说,柳凝被自己打伤这件事,秦墨不由懊恼起来。
于是这傻孩子就这么杵在原地站了大半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下雨了都不晓得捏个避水诀挡一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