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颜慕怕吓着母亲, 有意缓步轻声上前,但出神许久的娘亲, 还像是被他惊了下,身子微微一颤,原虚虚悬握在手中的长匙, 也从掌心滑落了下来。
颜慕眼疾手快地抓住那支长柄添食匙, 难掩担心地望着母亲问:“娘, 你怎么了?”
“……没什么, 只是昨天夜里没有睡好, 有点晕神罢了。”
琳琅随便说了个理由,从颜慕手中拿过食匙,欲继续如无事人,为笼中莺雀添食加水时, 见身前十岁的大男孩,望她的眸光忧色更重,微一迟疑,还是低声问她道:“……昨夜,他是不是在娘亲这里,他有没有……欺负娘亲?”
虽不否认与晋帝穆骁的父子关系,但颜慕这个孩子,与晋帝之间的关系,一直着实是有些奇怪。这么久以来,她从没有听颜慕称呼晋帝为“父皇”过,平日里,颜慕很少提说他的这位“父皇”,在不得不对她提到晋帝时,也仅会用一个“他”字来代替。
……当不得不同她提到晋帝时,颜慕这个孩子,问她最多的,都是晋帝待她如何,有没有欺负她……这个孩子,望她的眸光,总是含有隐忧,他好像一直担心她受到晋帝的欺辱,即使这段时日,晋帝待她一直十分宽容温和,他的担忧似也从未消散……难道这是因为颜慕这孩子,曾亲眼见过,晋帝是如何欺辱她吗?!
回想昨夜梦境记忆里,晋帝穆骁,欲杀她而后快的狠厉神情,琳琅心思幽重,执匙的手,不由愈发攥紧了些。
身边莺雀环绕,也有着一双双上达圣听的耳朵和眼睛,琳琅知道无法直问,遂在简单答说“没有”后,借给鸟儿喂食,同颜慕“聊闲话”道:“这些笼子造得真是精致,就像一座一座的小宫殿……”
笑赞了会儿鸟笼的精美后,琳琅回看了眼自己的披香殿,含笑凝望着她的“儿子”道:“你看娘亲,住在你父皇赐居的披香殿里,像不像你父皇豢养的一只笼中鸟?”
颜慕敏锐感觉到娘亲问话,似乎是意有所指。娘亲她,是开始怀疑晋帝穆骁的用心,不再像之前那样,对穆骁几无戒心了吗?!
为此心中雀跃时,颜慕也没忘了保持冷静,强抑着心中倾诉的冲动,将暂先不能明说的真相,强压在心里。晋帝穆骁,不把他这个小孩子放在眼中,几不对他设防,可对母亲,却是偏执看重极了,真就似如母亲所说,将她关在金笼子里,在笼外布洒下天罗地网的监看耳目,将母亲这里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不能在这时候,因为向母亲泄露旧事,而引起穆骁警觉,从而不能再接近母亲。他现在,不仅要“乖”些,还要越“乖”越好,他要留在母亲身边,并离穆骁越来越近,如此,才有利于父亲谋事,才能,帮助母亲,早日逃离金笼,脱离苦海。
强抑着心中千言万语,颜慕没有回答母亲的问题,只是轻轻地抱住母亲,似是答非所问道:“‘愿为双飞鸟,比翼共翱翔’,这是娘亲从前很喜欢的一句诗,我也很喜欢诗中意境,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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