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隐约记得,自己年少时,似曾与颜昀有过一段炽热甜蜜的爱恋。可遗失那两年大量记忆的她,在面对颜昀时,再难像残留记忆里对待爱情时,胸腔中涌溢着不顾一切、冲破世俗的炽烈与疯狂。
也许那样的炽烈,只能存在于年少叛逆时吧。等步入婚姻、有了孩子,这份炽热如火到几乎能灼伤彼此的浓烈爱恋,就会渐渐转为潺潺流水,化为温和平静、天长地久的相守之情。
从前,这份相守之情,在一国帝后之间,相敬如宾到有几分客气。而今,在身份仅剩下夫妻后,因为穆骁的暗中作梗,她如寻常妻子,为颜昀煮面穿衣,与颜昀的关系,反倒亲近了不少,与他,真有几分似寻常夫妻了。
熄灯上榻,身边之人,是熟悉的气息。虽然周遭一片黑暗,但因知他就在身边,对这夜,并无惧怕。暗色中,琳琅侧卧着身子,朝颜昀所在,轻轻地道:“昭华,我想搬回香雪居住。”
她的夫君聪慧,若在这座公府再住下去,应很快就会察觉府内异常,她再怎么瞒,也瞒不了多久。
琳琅边想着,边继续道:“只需带素槿与季安过去就好,香雪居那边,本就有几个看门护院的仆从,日常使唤,定是够用的。我们和孩子三个人,也用不着许多侍从跟着,人少些还清静些,你说是不是?”
黑暗中,颜昀的嗓音,温柔如水,“都听你的。”
琳琅听颜昀愿意,安下心来。她人一轻松些,话也多些,放松地枕靠着松软的睡枕道:“现在这时候搬过去,正好可见桃花盛开,往后还有玉兰、海棠,夏日里蔷薇爬架,秋日里金桂飘香,等落雪后,红梅、绿萼,也会渐次开了。香雪居旁的没有,就是花花草草最多,我从前在那里住了十年,无事时,栽种了许多许多……”
絮絮轻软的说话声中,四季花开,睡意也渐渐涌上。女子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喃如梦呓,“……花开之时,香雪居很美很美,你,见过的……”
越发轻低的声音,像已陷入了梦里,带着一丝醒时不知的迷茫,“……你,见过吗……”
人声寂隐,罗帷低垂,帐内淡淡的兰草香气中,颜昀缓缓伸出手去,轻轻抚上了女子温软的睡颜。
在没有遇见她之前,这样的深夜里,他的帐中,孤衾寒冷,只有腥锈的血味。
白天,他是背负着悲悯身世、承担着楚朝未来的皇帝,在世人的期待中,励精图治,一心兴国。夜里,他则是个操刀自残的疯子,在心痛难眠时,神志如狂地用利刃反复划过心口,希求以身体之痛,盖过心中剧烈的痛楚。
一夜又一夜,他反复回想登基前夜,想他敬爱的母妃,疯狂大笑着,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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