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胆子大些的百姓被卫士“劝”了回来,就跟着附和了几句:“叩谢皇后娘娘慈心。”
这说的当然是姜夫人。陈起还未称帝,民间已经将他尊为皇帝,连带着姜夫人也水涨船高,成了百姓心目中母仪天下的娘娘。
谢青鹤把碗里最后一口难喝的豆粥喝干净,把碗递给卫士,又问管事的仆妇:“雨这么大,棚子搭着毕竟不安全。待会儿让胥安他们帮着你,把灶台搬到里边排房里去,朝西边开道门,不许百姓再躲在棚子里——万一塌下来,砸着了人。”
这话说得跟着谢青鹤的卫士都挺紧张。现在谢青鹤也在棚子里坐着,万一塌了呢?
谢青鹤生得隽秀温柔,说话又和蔼没架子,他都能坐在小马扎上喝豆粥拉家常了,棚子里施粥的仆妇与领粥的百姓,谁也没把他当成高高在上的太子。
仆妇顺着他的话茬絮叨了一句:“谁说不是呢?雨大得邪性,仆等都劝州府的大人,要么就等雨歇了再施粥……它也不能下个十天半个月吧?就停了三五日,也不能把人饿死。长史陈大人说,能冒着这么大的雨出来吃粥的,只怕也是饿得撑不住了,还得把棚子支起来,好歹是个活命的念想。”
这番话说出口,好几个围坐在旁边的百姓都流出泪来,又默默地用脏手擦去。
哪晓得这仆妇话锋一转,又说:“那谁想得到,还有住在棚子里不走的呢?!”
照着陈序和仆妇们的好心,冒雨搭棚子施粥,是顾念着饿的冒雨出来讨口的可怜人,是担心没了这一口饭就要饿死的可怜人。厚道的陈序怎么也想不到,这世上还有直接在粥棚里驻扎的惫懒货色。
仆妇说话的时候提高了声音,棚子里阴暗处趴着的许多人却都鸦雀无声,没人回应。
谢青鹤没有就此评论。
他的身份太过贵重,随口点评一句,对某些人来说就是“上意”,有杀生予夺之厉害。
在棚子里坐了一会儿,安排卫士帮着仆妇们把棚子迁移到排房里,那排房是青州府的库房,没有谢青鹤亲自坐镇,轻易协调不过来。大雨中要完成这么大的迁移工作,卫士们也着实费了一番力。
就在此时,陈利快马赶到,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小郎君,应渠水涨得厉害。詹先生非要往上游去看水位,安将军拦都拦不住——这水要是冲下来,多少人也护不住啊!”
谢青鹤也有些急了:“那还来问我?把人‘扶’回来啊!”
陈利等的就是这道命令,一骨碌爬了起来,正要调转马头奔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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