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他进来说话。”谢青鹤将毛笔放下,伏传帮着他收拾桌上的墨稿。
素姑在陈家服侍了好些年,知道田安民从前的风光,见小郎君这么大喇喇地“传见”田先生,顿时有些着急,小声提醒说:“小郎君,田先生是老家主供奉的大先生,要么就出门迎一步?”
谢青鹤知道她是好意,不过,陈起这么打压排挤他,他必要自重才能服人。
说得难听些,他还不到可以随意礼贤下士、显示胸怀的时候。拼命站在板凳上还怕够不着呢。
“隽弟。”谢青鹤想了想,转身去问伏传,“你替我往门前迎一迎田先生?”
伏传把他写的墨稿收好,连忙蹬上鞋子出来:“好!”
田安民在门前稍坐片刻,就看见一个矮墩墩的小孩儿快步出来,一举一动都像是尺子比划过的,非常标准的“晚辈疾步而出恭迎前辈”的模样——就是个儿太矮,略显喜感。
伏传站定之后一揖到地,田安民也跟着起身向他回礼。
“田先生,小郎君请您内室叙话。”伏传一板一眼地说。
田安民莫名其妙就有了一种拜见主君的感觉。
可明明陈起并未确认嗣位,陈丛不过区区妾生子,哪有资格摆这样的臭架子?
事情就变得特别暧昧。要说陈丛没资格吧,他又是陈起唯一的儿子。这种进也可退也可的事情,就看当事人胆子够不够肥壮。
——只要陈起没有大发雷霆、斥责陈丛失礼,田安民脑子有坑才会去挑陈丛的礼数。
田安民原本是带着长辈的气势来找郎主家小儿“指点迷津”的,还没进门气势就矮了一截。
他心情略复杂地跟着面前的小豆丁进了门,见屋内陈设古雅大气,许多布置比陈起住处都有章法,就知道不管外边传闻如何,这位小郎君必然是很得宠的。
若不得宠爱,怎么可能就住在陈起的身边,拥有如此宽阔大气的屋舍?若不得宠爱,怎么可能用上这么精致古雅的摆设,却不被陈起训斥挑剔?若不得宠爱,他又凭什么有这样的章法底气,我行我素、毫无顾忌?
都说陈起偏宠陈隽,就田安民所见,陈隽跑出来迎客,小郎君还在内室安之若素地坐着呢。
“大兄,田先生来了。”伏传脚步不停,直接坐在了谢青鹤身边。
“田先生请坐。此来有何教我?”谢青鹤压根儿也没有起身叙礼的打算。
不管小郎君讲不讲礼数,田安民不肯失礼,拱手施礼坐下,素姑很快就送了甜浆与点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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