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师父在京城裁决异事。朝堂斗争与他无关,但是,一次争杀中,有人动用了千月祖师钦命传世的法诀,师父受命前往裁判。他……”鲜于鱼沉默一瞬,“他是我师父的记名弟子,资质不足以收入门墙,但是,师父爱重他的人品秉性,时常将他带在身边,指点陪伴。”
谢青鹤就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鲜于鱼曾经说过,他的师父涉世太深,裁决时动了私心,因此被宗门清理门户。
如今看来,他之所以涉世太深,这一点儿私心只怕都用在了舒景身上。舒景之所以能有这么灵巧敏捷的身手,在谢青鹤眼皮底下出入门户如无人之境,也都仰仗于鲜于鱼师父从前对他的“指点”。
“杀人的是他。”鲜于鱼指向舒景。
“他坚持自己杀的是十恶不赦之人。他又一向嫉恶如仇、是非分明。”
鲜于鱼摊了摊手,面露一丝无奈:“那时候京城附近弊案极多,师父本就很忙碌,又太过信任他。裁决此事时,他辩解了一句,师父不及细查就直接销案了。”
这件事就很乌龙无稽了。
“后来宗门也调查过此事,他确实不知内情。多年以来,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在做好事。”
鲜于鱼提起旧事也很唏嘘,言辞间却没有丝毫怪罪舒景的意思:“我师父的事……是师父太过轻信,处事不够仔细。原本他身负裁决之权下山,背后是宗门千年声誉,再三谨慎也不为过。这是师父的职责,与他关系不大。何况,他自己也被骗了,不是存心欺哄。”
“我在京城那么多年,若是真的记恨他,早就去靖西侯府把他杀了。”鲜于鱼说。
换句话说,舒景压根儿没必要避着他。
这句话刺痛了舒景,他低头轻声说:“是奴……小人之心。”
鲜于鱼拍了拍他的肩膀,思忖片刻,说:“其实,我也有些讨厌你。明知道你是师父的记名弟子,这么久了,我也不曾去找过你。你被籍没发卖,去做人家的奴婢,我也不想救你。说到底,我虽不杀你,也乐于见你吃尽人间苦楚,受些凌迟碎剐的折磨。”
舒景对他这番话表现出十二分的理解,他说话的时候,舒景就俯身尽量低头,表示顺从。
——您希望我受苦,我也承认我应该受苦。一切都听您吩咐。
“你该早些来找我。”鲜于鱼说。
“我知道不该怪你,你也无辜。可你确实害了我师父,害了我所有同门师兄弟,我这一口气往哪里出?”鲜于鱼抬起他的脸,看着他削瘦的脸庞,“你找到我,对我说一句,当日是你错了,说一句对不起。我心中多年郁结,耿耿于心,怎么也出不了的那一口气,就彻底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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