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两刻钟,你可来毕府阻我!珠文,我行恶事,你坐太平,阿叔必不负你。”
这番话说完,韩珲将长刀上的鲜血擦在了韩珠文的袖子上:“走!”
韩珠文只觉得耳旁轰隆隆地响着,被韩珲一番话说得浑身炸热、热泪盈眶。
伏传闻讯赶来时,韩珲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韩珠文还站在门口,看着府卫将礼部官员的尸体一一捡起。伏传问道:“韩珲呢?”
韩珠文如梦初醒:“他……去了毕衡家中。有一会儿了。”
伏传非常诧异于韩珠文的反应,不过,这时候也没功夫责怪韩珠文为什么不阻止韩珲。
韩珲去毕衡家里能有什么好事?总不能是专门去给毕家报丧的吧?
伏传顾不得准备车马,直接飞身上屋檐,朝着礼部尚书府飞掠而去。
礼部尚书府已经成了人间地狱。
黑夜之中,四处灯烛燃烧,厮杀中有火烛曳地,点燃幔帐,顷刻间就烧了起来。
一路上都是被砍到在地的奴婢仆从,断臂残肢,满地鲜血。不止韩珲憋着一口气没处释放,随他来砍杀的府卫也是一样——丞相府里死了许多同袍,无处复仇,满心悲戚。
偏偏酿造此惨案的是韩漱石。
子不言父过,丞相府这么大的亏都吃了,居然不敢大声控诉,不敢竖起韩漱石当靶子来打。
韩家上下都是憋屈无比,都沉浸在一种“死也白死了”的痛苦中。
这种时候,毕衡来撞枪口了。
毕衡认为韩琳死后,丞相府无人治内一片混乱,想要借着死后哀荣与无限膨胀的权欲栽赃不臣,哪晓得主事的韩珲庶出谨慎,一辈子被礼法束缚,没有那么嫡出的韩琳那么狂妄。
若掌事的是韩琳,把灵堂搭到稷坛的事他是干得出来的。
可惜,韩珲不是韩琳。
毕衡一着不慎就成了韩家上下宣泄愤怒悲戚的靶子,韩珲既要立威震慑各方势力,也要纾解家中府卫受创后的情绪,整个礼部尚书府就遭殃了。
伏传飞身上墙,怒道:“住手!”
礼部尚书府火光四起,毕竟还是黑夜,伏传站在墙上,没人看清他的身影。
然而,他的声音太熟悉了。多数府卫都曾在战场中听过他的指点,受伤时得过他的救护安慰。毕竟韩琳死了才一天,所有人都还没有摆脱从前的习惯——韩琳命令最大,其次就听伏先生的话。
至于韩珲?他不也要听伏先生的吩咐么?
“撤出去。”伏传吩咐。
被伏传喝止的府卫都乖乖退到了礼部尚书府外待命,伏传一处处搜寻,找到韩珲时,毕衡家中血亲几乎被屠杀殆尽,只剩下一个不大受宠养在偏僻处的妾室,养着一个不到两岁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