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豆皱了皱鼻子:“这是一个有味道的故事,站了三天?他就不觉得熏得慌吗?”
“江湖传闻罢了,都是经过艺术加工——”
何须归话还没讲完,顿觉周身寒意刺骨。他提起一口真气,打着寒颤,抱住身边的厉行取暖。视线清晰后,只见雪满长空,耳畔寒风怒号,自己正坐在半尺深的积雪中。
“不是吧,冬天?!”话一出口,就被北风吹散,塞了满嘴雪沫。
“要死了,要死了——”豆苗二人抱在一起狂抖,柳苗苗还把自己的长发围在欧阳豆脖子上,充做围脖。
“走,到那去!”
厉行指向官道对面一间农户,何须归几乎是被他夹着飘了过去,破开树枝做的院门,一头撞进屋里。
暖意扑面,炭火正盛。一对老夫妇佝偻着身体,正翻动炉上的地瓜,抬起干枯的眼皮看着他们。须臾之后,才大叫起来:“啊呀,你们几个小淫贼——”
何须归急中生智:“老人家,我们被劫了!外面实在太冷,惊扰了二位,请见谅。”
“唉,被劫也要敲门啊。”
之后,夫妇俩和蔼地招呼他们烤火取暖、吃地瓜,又找来几件旧衣给他们御寒。何须归问了此时的年号,掰着手指算了一会儿,道:“现在是十四年前,厉哥的推测是对的,我们离正确的时间越来越近。”
“十四年前……”忽然,厉行拽过外甥,在对方头顶捉虱子似的寻找什么,接着脸色一暗,陷入沉默。乾坤岂能轻易逆转,他有这种心理准备,但依旧被沉重的无力感和挫败感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头皮上还有疤,”欧阳豆摸了摸脑袋,声音沉闷,“看来,车祸还是发生了。”
何须归把手搭在厉行肩上,又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廓,以示无言的安慰。这时,号叫的风声里夹杂进叩门声,老妇人嘟囔着起身:“今天客人格外的多。”
寒风灌入室内,走进三个人来。当先是个年轻公子,披着皮氅,服饰精致一些,另外两个显然是仆从。
年轻公子从袖中取出一点碎银,彬彬有礼地道:“晚生姓何,正往弘山城去。外面风雪太大,想讨一壶热茶,歇歇脚。”
“请这边坐吧。”老妇人抬出两条长凳,又收拾一下桌子,烧水沏茶。
何须归打量这位何公子,目光落在对方头上时蓦然怔住,心像被捶了一拳。那张脸英俊而陌生,但那一头柔密端丽的卷发……他摸向自己的头发,像鸵鸟般缩起脖子,将衣服拉高罩在头上,默然啃着手里的地瓜。
姓何,卷发,是他亲爹的可能性极大。对方带着仆从往弘山城去,显然是衣锦还乡,来找母亲的。可是,母亲又怎会继续苦等十几年,而他也始终困惑于爸爸去哪儿了?
厉行他们看看何公子,又看看何须归。遗传基因无声地诉说着二人的关联,他们谁也没多嘴,默默扮演吃地瓜群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