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你拍照把美颜关了行不行？你看看照片，都成什么样了？美颜都把你拍丑了。”厉行满嘴骚话，只不过是对其他人，女孩被捧得笑逐颜开。

何须归像股龙卷风似的，刮到相谈甚欢的二人面前，接着一拧腰坐在厉行腿上，眼神如钩地盯着他，挑眉问：“她是谁啊？”

二人俱是一愣。女孩脸色微沉：“他是谁啊？”

厉行慌了一下，也问：“你是谁啊？”

何须归端详着这个人。一点香水味钻进鼻子，一丝异样也钻出心底。厉行很直男，不用香水。更黑一点，头发也更短点。夏天里男生的白T恤都差不多，但露在袖口外的手臂显示出，这个人不爱好搏击。还有这双眼睛，深邃却不深情。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何须归心下骇然，毛孔倏然张开，猛地从对方腿上跳下来，边退边说：“对不起，我、我认错人了，你很像我一个朋友。”

“厉行”无所谓地笑笑，暧昧地打量他，似乎荤素不忌：“吓我一跳。你头发真有个性，音乐学院的？”

“你刚才慌什么？”女孩发出质问，同时看向“厉行”随手搁在桌面的手机，眼尖地瞥见屏幕弹出一条新消息。她劈手抢先夺下，念道：“我也想你了，老公。”

何须归这才明白，原来方才“厉行”是在给其他女孩回消息，不是自己。他吐了吐舌头，默默退出星巴克，继续排队买酸梅汤，同时偷眼看热闹。最终，那二人不欢而散，海王“厉行”空网而归，面色阴沉。

哈哈，活该！接着，他意识到不对，笑容僵在嘴角。这两个厉行，谁是土生土长的原装产品？如果海王厉是，那么暖男厉或许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想到这里，他心脏骤然缩紧，感觉灵魂深处被猛地撞了一下，震颤不已。似乎窥见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却又说不清楚。

回医院的路上，他不禁想：究竟是什么构成了一个人？是碳、氢、氧、氮、硫、磷、氯、钠、镁、钾、钙？这十一种元素，占人体总重量的99.95%。

海王厉和暖男厉，连头顶的旋都生得一样，也许丁丁上也有颗痣，然而灵魂却天差地别。

自己喜欢厉行，喜欢他粗犷而贴心，痞气而豪气，机智却不狡狯，下流却不淫猥，是个醋精却无限包容，脾气冲却竭力温柔。喜欢他的生命轨迹，和他们共同经历的每一个瞬间，无论是苦是甜。

哪怕暖男厉不在了，他宁可孤独终老，也不会选择海王厉那样的男生，都不如一袋海蛎子。

回到病房，厉行吸了口酸梅汤，发出一声舒爽的喟叹：“真奇怪，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会特别馋某些东西。比如酸梅汤，还有某个小可爱的身子。”

何须归沉默半晌，问：“厉哥，你刚被捡到时，是怎样的？”

“很可怜的，全|裸，啥都没有。”厉行略微停顿，回忆了一下，“据说在发烧，以为有什么先天疾病，其实只是感冒加轻微的肺炎，一个多礼拜就好了。判定是弃婴之后，我爸妈就正式领养了我。”

“刚才，我看见你了。”

厉行一怔，何须归继续道：“或者说，是一个跟你很像的人，就像我师父和图书馆的老师那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