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幽静,四面开敞,凉风习习。临水一面有美人靠,可凭栏而坐赏景喂鱼。顺着一池碧水望去,是以湖石构建出的深涧绝谷、峭壁飞瀑之景,有一飞檐翘角的方亭玉立其上。
何须归歪头托腮斜倚栏杆,终于有闲好好看看这座庄园。
看得出,雪师叔这些年花了很多心思来布置这里。当然,按他的性格,更有可能是直接霸占而来。亭台楼阁一律取名“山柳”,乍看过于枯燥乏味,少了几分雅趣,但细思之下令人心里一酸。
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年少时与师兄偷跑下山游历江湖。彼时,二人化名山重重和柳萧萧,合在一处,就是一幅美景。
“到时候了吧?”何须归收起遐思,回身看向厉行。
后者点点头,在水榭正中支起一块木板,方便展示信息。除了欧阳豆、柳苗苗,年纪最长的李右使和凌虚峰的两个少女,其余十几人巳时已过才姗姗而来,三三两两、说说笑笑,形容懒散,纪律性很差。
厉行守在水榭入口,微微板起面孔:“所有晚到的,都站着开会,矮个在前,高个在后。下回还迟到,就单腿站着。再犯,就倒立着。”
见他是认真的,众人收敛了些,在水榭中列队站好。何须归翘起腿,看着自家男人管理员工,心中暗爽。他面前有张小方桌,笔墨纸砚俱全,他提起笔来,缓缓写下:会议纪要,第一次。字如其人,清隽疏朗。
厉行垂眸望向手中的流碧,抬头用洪亮的声音说道:“距我来到庄中,已经很多天了,只是今天才有空闲和大家正式开个会。老尊主把偌大的家业,和在座的各位人才托付给我——”
“都站着呢。”有人小声接话。
“好,把在站的各位人才托付给我,我很难说这究竟是不是荣幸,因为欢喜宫在江湖上恶名累累,提起来时,无不口称魔教、恶贼、孽障。两个素不相识的侠客坐在一起,只要骂一骂老尊主,那便是朋友了。”水榭里腾起一阵窃窃私议,厉行清清嗓子,话锋一转:“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对于往事,我们理应承担,但未来把握在自己手中,没干过的恶事,我们绝对不认!不属于我们的屎盆子,绝对不接!”
欧阳豆带头鼓掌,掌声起伏连绵。何须归边听边点头,运笔记下:总经理围绕当前谣言问题发表重要讲话。
又听厉行继续说:“正式开会前,简单说几件事。一,你们都是老尊主捡回来养大的,他对你们有恩,但他对江湖有错,搅得血雨腥风。杀人偿命,他已经过世,就不多说什么了。不过,我个人倒是有些欣赏他的磊落。
二,诚然,并非所有自任侠义者的都是好人,但已故的弘山任掌门是当之无愧的大侠,也算是我的岳父。无论他与老尊主之间有何恩怨,都已化为烟云,今后不许任何人直呼其名讳,务必尊重有加。
三,我身边这位何掌门,虽然暂时没有正式上任,但大家也要给予他应有的尊重,不许再对他冷嘲热讽、阴阳怪气,干出类似于把他的驴做成蒸饺这种事。若真心不服,可以光明正大的找他单挑。
但我要提醒诸位,任掌门临终前把毕生内力都给了他,再加上他自身的,现在已是深不可测,动手前最好掂量掂量。不是我不向着你们,而是我自己也打不过老婆。实不相瞒,我天天晚上都挨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