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皇上第一次体会失控的滋味。
布局并无问题,平西侯以及麾下将士们都信心满满,而他在京中等待关外大捷,最后等到的却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奇袭王庭得手,西关外的威胁眼看着能化解,他为朝廷喜、为百姓喜,忧的是郁家战死牙城,所有希望毁了不说,他都没法与郁薇开口。
他太厌恶这种滋味了,可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哪怕,哪怕他当时身处西域,在牙城被预想之外的兵力围攻时,他又能做些什么?
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是一个“人”,他无法化作千兵万马,也无法把征战王庭的兵马在一瞬间送回牙城。
“迟了一日半,对吗?”皇上长长叹了一口气,“听起来很残酷,以骁,你擅骑术,军马一日半能行多少路,你很清楚,太远了。
也许,各个都胯着汗血宝马,跟你那、那乌云一样,能再赶出小半天来。
可事实上,骑兵们的军马,没有那个能力,而且,它们刚刚千里奔袭王庭,人倦马乏!
担心牙城状况,打下王庭之后,只让兵士和马匹做了最简单的补给,就一路返回,可还是没赶上啊。”
霍以骁的嗓子发涩。
他年轻、他没有上过战场,但他有基础的常识。
皇上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懂、亦明白其中道理,再是精锐的将士,他们也会累,再是精良的马,它们也会跑不动,这是必然的。
“所以,”霍以骁哑声道,“在最初的计划里,牙城本该可以再坚持一日半?”
“两日,”皇上道,“而大军预计的从王庭赶回,会再早一日,前后三天,原是这般想的。只是西域联军回救牙城的速度和兵力都……”
霍以骁垂着眼,道:“当时朝中也争论过是否曾在失误。”
“争过,”皇上看了眼霍以骁,了然道,“你既关心这个,想来兵部旧档你也看了不少,争论的结果自然是没有问题。”
霍以骁问:“那么,我娘为何要假死?她甚至没有跟您商量过。”
皇上静默了片刻,说得很直接:“朕与她有争执。”
“郁家出事之后,她和朕就吵过一回,”皇上叹道,“朕刚才说了,朕最早收到消息时根本不敢、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到底是孕中,她还是头胎,孕吐又十分厉害,朕就瞒着。
纸包不住火,她后来知道了、小产了,一直昏昏沉沉了好几天,醒来之后骂了朕一通,怪朕隐瞒。
朕能理解她,谁经历了家人噩耗、孩子小产后还能心平气和?
出顿气,对她反而好。
你母亲其实也明白道理,发泄过了之后,就冷静下来。
之后,皇太后送了德妃来。
去庄子上是朕和你母亲商量过的,她很清楚自己处境,庄子里对她身体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