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相熟,又有霍怀定的那层关系在,陈大人说话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说了御书房里的大致经过。
陈大人问他,为何不愿意认祖归宗?
霍以骁没有答,有些话,在御书房里能说,对着其他老大人们,就无法开口了。
陈大人又说,皇上早些给平西侯府平反,来年,四公子在行冠礼时恢复身份,这是他们几个老家伙觉得最合适、也最稳当的过程了,当然,不管结果如何,该他们父子自己再讨论讨论。
当年因为各种状况成了这幅局面,最终,都改拨乱反正。
如平西侯府,如四公子身份。
血脉相连的父子两人,真有什么心结,好好说一说,看看能不能化解。
霍以骁没有回绝陈大人的好意,当然,要他说,他和皇上之间的矛盾,大抵也说不出什么结果来。
没想到,今儿一下朝,他就被吴公公请来了御书房,在这里坐着了。
见霍以骁不吭声,皇上又道:“这样若是逼你,你让温子甫在大朝会上喊冤、要平反,就不是逼朕了?”
吴公公瞅着机会,赶紧进来,捧着茶壶先一人添了一盏,也顾不上这茶水是不是凉了些。
霍以骁抿了一口,道:“昨日陈大人问我了,我后来一直在想,您到底想要我怎么回答他。说我生母的身份惊世骇俗、见不得光,我又不想胡乱再认个娘,所以不肯,他要再追着问’有多惊世骇俗‘,我要不要告诉他?”
“怪朕,就不该挑今儿让你过来说,凑不了热闹,一身的刺!”皇上叹了一声,又道,“还有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干脆一块说说?”
霍以骁抬起眼皮子,没有去看愁容满面的吴公公,只与皇上道:“我前回就说了,您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您想收拾沈家,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就是不想被世人说一句’忘恩负义‘。
您想给平西侯府平反,又觉得三年不到就翻案,伤了您的颜面。
您想认儿子,又不想认儿子的娘,就怕世人说道您那些事儿……”
皇上的脸色越发难看。
霍以骁继续往下说:“自古君王,谁没有被后世骂几句?
秦皇汉武,一样要被骂。
您忘恩负义也好,轻信谗言杀了忠臣也罢,是难听了些。
可反正已经那么难听了,和先帝嫔妃生了个儿子这种事儿,反倒是小巫见大巫,不难听了吧?
您其实也知道,哪怕我的生事见了光,您也就是挨几句骂,真不会伤筋动骨,您就是舍不下这份脸。”
皇上:“……”
吴公公:“……”
霍以骁长篇大论说完,仿若是有些口渴,端起茶盏一口饮了。
他也不去劳动无语凝噎的吴公公,自己伸手拿了茶壶,又给续了一盏。
皇上靠坐在龙椅上,看着霍以骁这一番动作,饶是一遍遍跟自己说“冷静”,脑袋里都嗡嗡作响。
他知道,霍以骁就是想气他,把他气得赶人了,他就能顺势跑回大丰街去凑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