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甫一怔,顺着毕之安的这个思路去想。
世家大族,没有几家是经得住查的。
只要往死里查,都会找到纰漏。
子弟越多,事儿越多,哪怕当家的一脉兢兢业业,两袖清风,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能给弄出些状况来。
本朝又不是没有被混账亲戚连累到丢官又丢命的例子。
而沈家的壮大之路,本身就是血淋淋的。
私运铁器查不出进展,尤岑的死也云里雾里,但皇上既然要彻查,东边不亮西边亮,换一条路走,查沈家其他罪行,总会有收获的。
时间,就是朝臣们最好的帮手。
到时候,你咬一口,我咬一口,能活生生就把沈家给分了。
温子甫思忖着,道:“为了长公主?”
现有的作证,摁死沈家都只靠皇上积极,不至于牵连到永寿长公主。
那位,毕竟姓朱,是皇女,是宗亲,除非大奸大恶的罪名盖得严严实实,不然,随意动她,宗亲那儿都不好交代。
皇上彻底收拾沈家,已然是朝堂震荡,这个当口上,再节外生枝,与宗亲起矛盾,不是聪明的选择。
可若是拖得久了,陈年旧事一桩桩翻开,那些血淋淋的青云路里,多次出现长公主的身影,她还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那么,宗亲都不会替她说话了。
“应该是,”毕之安答道,“沈少保今儿还问起长公主了,我告诉他说长公主暂时一切如常,他松了口气。”
若不然,还能是为了谁呢?
毕竟,沈家能留下的,也就长公主了。
毕之安又道:“沈家既一心早些求死,皇上那儿,肯定也会顺了他们的意。”
其实,不止是皇上,文武大臣们亦然。
今日站出来的是梁归仲,其余人还在观望,但迟早也会踏出那一步。
眼下的迟疑,除了谨慎,也是担心进攻不成,自家先惹了一身麻烦,血本无归。
可是,利益当前,总会有人按捺不住的。
下朝时,陈正翰甚至都来找毕之安说过,拖久了恐是一片狼藉。
倒不如,先收个战果。
“战果需得证据……”毕之安连连摇头。
只是,话又说回来,皇上若觉得,现在的几个作证足以定沈家的罪,那他们也不可能帮沈家说“不够”、“远远不够”。
毕之安揉了揉眉心。
他想到了沈烨说的郁家的事。
事关平西侯府,他是不是,得跟温子甫提一句?
念头一闪而过,毕之安选择了沉默。
正如他反驳沈烨的那样,用兵失利是失利,满门通敌是通敌,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平西侯府即便要给朝廷、给死去的将士们一个交代,也不该是以“通敌”的罪名。
先把眼前的案子办顺畅了,再提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