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哪里都不好。”张羡龄沉着脸道,“樘哥哥如今春秋鼎盛,哪里需要考虑建陵之事?”
在身后事上,古今观念有别。有些朝代,皇帝一登基便会考虑建帝陵,并不觉得不吉利。
不过本朝之制却略有不同,像是英庙老爷、宪庙老爷生前并未择定帝陵,而是在驾崩之后,由继任皇帝择定吉地并建设帝陵。因此张羡龄听了这话,便觉得有些不舒服。
朱祐樘见笑笑不高兴,转念一想,便也明白过来,她这是担心兆头不好。
他有些惊奇,又有些好笑,起身绕到张羡龄身前:“你不是一向不信这些么?”
张羡龄瞪他:“我素日是不信的,可因为与你有关,所以……”
她抬眼,瞧见朱祐樘微微扬起的嘴角,不知怎的有些恼怒:“所以再别说这话。”
“好。”朱祐樘举手告饶,一本正经道:“谨遵中宫娘娘懿旨。”
张羡龄撇过头,偷偷地笑。
谒陵的前夜,下了一晚上的雨,行在宫外田野之中,可以闻见雨后草木的清冽气息。
寿儿性子活泼,坐了一刻钟的轿子,就出来骑马。
朱厚照原本就被他吵得不安生,看他如今很有几分皇太子的仪表,便准他去骑马,自己则坐在轿中闭目养神。
行到半途,忽然听见朱厚照欢呼地声音:“好大一片草原!”
下轿一看,天高云淡,草甸连片,远远地可以看见一大群马,风景开阔。
“这是什么地方?”朱祐樘问。
李广忙回话道:“此处应是兵户牧马草场。”
朱厚照骑在马上,欢快地喊:“爹爹,我能在这里跑两圈马么?”
朱祐樘颔首,吩咐随架之人停下来歇息片刻。
从紫禁城到天寿山很有些距离,之前中途也多半会停下来歇息一次,在这牧马草场停下休整,恰好是时候。随行侍卫、内侍喝水的喝水,歇息的歇息。当然,负责警戒的锦衣卫是没得休息的。
他自己也骑了一匹马,与寿儿并驾齐驱跑了两圈。
要启程的时候,朱厚照有些恋恋不舍,他回头与爹爹说:“要是娘也在就好了,她曾说过想去看看草原,这里也算得上是一个小草原了。”
朱祐樘静默不语,回首看了一眼绿草地,熏风将他的龙袍一角吹得翩跹。
的确是一个好地方,他心想。
谒陵后不久,就是张羡龄的生辰。
自打过了三十岁,张羡龄过生辰时还要回想一下,才想清楚自己今年几岁。说起来也奇怪,进宫以来,她对于自己岁数的增长更加不敏感了,好似时光一直未变,永远停留在二十出头的夏天。
中宫千秋节,命妇进宫朝贺,宫里照例要赐宴。张羡龄有些懒得想菜单,索性弄了个自助餐会,趁着春光潋滟,在宫后苑命宫人内侍摆宴,一字长桌摆开,热菜、凉菜、甜点……应有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