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了,在张羡龄的提点下,谈允贤等医者折腾出了不少新玩意,譬如反复蒸馏过后等到的消毒酒精,用来包扎固定的三角巾等等。其中有一样东西,更是同白大衫一样成了医者的标配,那就是纱布口罩。
纱布口罩的做法并不复杂,用棉纺成的纱一层一层叠在一起,熨平之后用针线缝制起来便可。东西虽然简单,但有一定的防护作用。在织女机与鹊桥机制成、棉布产量极速提升的时候,张羡龄便命宫中医者皆要戴纱布口罩。
女医、稳婆、宫女,还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太医们每一个都洗净了双手,戴着纱布口罩,身穿白大衫,有条不紊的在产房内外忙活。
朱祐樘披着一袭狐裘,坐在外间静候,手心里全是冷汗。
夜色深沉,坤宁宫却被各色宫灯蜡烛照得透亮,恍若白昼。
他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李广上前轻声提醒道:“万岁爷,是否要给老娘娘们报个信?”
确实要报个信,朱祐樘心想,他如今一颗心全系在笑笑身上,万一有什么差错,他……他一定没法子冷静处理事情,一定得有个能主事的人。
考虑到周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又时深夜,朱祐樘便没叫人去清宁宫报信,只让内侍速速去仁寿宫与嗜凤宫。
少倾,王太后与邵贵太妃一前一后赶到坤宁宫,殿门一开,西风将满殿的烛火吹得一晃。
朱祐樘迟了一瞬才回过神,起身向王太后与邵贵太妃问好。
王太后扫了万岁爷一眼,见他只披着狐裘,不由得皱起眉头:“李广,去服侍万岁爷换上件厚衣裳。”
“朕不冷。”朱祐樘抬眸,“请母后放心,朕还有些出汗呢。”
他跟长在了产房门前似的,一动也不肯动。
王太后不好勉强,只好让左右内侍拿来手炉、脚炉,放在朱祐樘身边,好使他暖和暖和。
朱祐樘道了声谢,仍目不转睛的望着产房的方向。
月亮渐渐落下,没入紫禁城的宫墙,天边翻起了鱼肚白。
婴儿的啼哭声自产房响起,像一道响雷一样,惊得朱祐樘立刻站起来。
谈允贤的白大衫上沾了些血迹,暗红暗红的,朱祐樘见了,心里一紧。
不待谈允贤开口,他抢先开口,十分凝重的语气:“中宫如何?”
谈允贤原想摘了口罩再说,但万岁爷问得急,她当即回道:“托万岁爷的福,一切都好。”
朱祐樘这才松了一口气。
王太后也起身,问:“生了皇子?还是公主?”
谈允贤将棉布口罩摘下,笑道:“是一对龙凤胎。”
等到一双小儿女满月,朱祐樘便从礼部拟定的皇子公主名单之中,精挑细选出来了两个名字。姐姐叫朱秀荣,弟弟名曰朱厚炜。
名字稍微有点拗口,张羡龄便想着要给他们分别起个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