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累,除夕当天下午他就随着其他几位相公入宫伴驾,赏歌舞领御宴,又守岁熬到大半夜,还没来得及合眼?,就又开始上朝,含元殿的龙尾道数百级阶梯,走得他满头是汗,踏进殿内时,心跳就足足半刻钟才能平复。
只不过,他眼?下更担心的,却是裴寂。
裴衡也?跟他一样担心,到近前低声央求:“大人,三弟身上有?伤,怕是不好骑马,让他也?坐车吧?”
裴适之冷哼一声,道:“那个逆子,你还护着他!”
裴衡见他脸色虽然难看,却又并没有?阻止,连忙让仆从扶着裴寂坐进车里,就见裴寂抬步往车里去时,像是牵动?身上的伤,眉头突地?一皱,却又一句话也?不曾说,裴衡不由得叹道:“你真是,何苦来哉!”
“阿兄,”裴寂在车里说道,“你也?进来坐吧。”
裴衡猜着他是有?话说,便也?上了车,又怕挤到他,只在侧面一小块木板上胡乱坐下,见裴寂紧紧皱着眉头,似乎是在忍疼,裴衡由不得凑到近前,小心解开他公服的衣带,顺着领口向下看时,背上行家法的伤痕累累犹在,有?几处打破了皮,刚开始结痂,剩下几处都是紫黑色的淤青,裴衡觉得眼?睛有?点热,忍不住道:“大人下手太?狠了!”
“阿兄,要么你帮我在大人面前稍稍缓颊?”裴寂低声道。
“少来,我不敢惹大人生?气!”裴衡道。
那天裴寂突然说要娶沈青葙,裴适之大怒之下动?了家法,不管王氏和他怎么求,裴适之都没停手,厚厚的板子足足打了四五十下,到最后裴适之累了,这才罢手。
虽然裴适之是文臣,手劲不算大,但挨了这么多下,裴寂背上这伤,怕是没有?个把月也?好不了。
怕又见他两边膝盖都是肿着,他肤色冷白,黑紫的 越发觉得触目惊心,裴衡不由得心疼起来 :“回去赶紧向大人认错,少吃些苦头吧!”
“阿兄,我要娶她。”裴寂低声道。
裴衡一口气堵在嗓子里,半晌没做声。
虽然挨了家法,裴寂却根本不打算罢休,这些日子每天一散衙就跪在裴适之门?外?求恳,裴适之气怒之下只是不理?睬,他便日日都去跪着,算下来这两条腿不知吃了多少苦头,都肿成这样了,还是不知道退让吗?
裴衡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初你要真是想?娶,大人也?未必不肯答应,如今弄成这样,娶了她,大人的脸面往哪里放?”
“我已经求了陛下赐婚,有?陛下做主,没人敢说什么。”裴寂道。
裴衡还没说话,就见他向前倾了身子,语声哀恳:“阿兄,帮我这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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