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衍换了一身干练的玄色贡缎,将殿下的被褥从她手里拿了回去,替殿下掖好。
“你们随夜半先走。”他低声道,“我与她随后就到。”
兰苕皱眉,很想说宗室上路有自己的规矩在,仪仗大小先后和阵型都有严苛的规则,殿下哪能突然不去。
然而,还不等她说出口,夜半就递了一套衣裳过来。
一套与殿下今日要穿的礼服一模一样的衣裳。
兰苕愕然,看向夜半,后者用下巴点了点旁边的鱼白。
“……”行叭。
给鱼白换上了礼服,又用面纱遮住了她的脸,兰苕回头看了看床上睡得正香的殿下,终于是忍不住小声对夜半道:“也叫你家侯爷轻惯着些。”
夜半挠了挠眉毛,为难地道:“我家侯爷觉得这不是惯着。”
兰苕瞪眼,这还不叫惯着?连皇室的规矩都不顾了。
“侯爷说,让殿下做她想做的事,是理所应当的。”夜半神色复杂,“将额外的宠溺加诸于她,那才是娇惯,他会捏着分寸的。”
比如温汤池边遍地的珍宝,再比如为了哄她开心而变出来的漫天星辰。这些都不会天天有,隔一段时日才会拿出来。
兰苕沉默。
半个时辰之后,坤仪殿下的仪仗准时踏上了归途。
鱼白代替坤仪坐在凤车里,忍不住轻声对兰苕道:“姐姐从未离开过殿下身侧,若是担心的话,可以先回去,这里我能顶着。”
“担心什么。”兰苕没好气地道,“眼下殿下就算是将天捅个窟窿,侯爷也会替她去补。”
她一度觉得自己是对殿下很好的,毕竟是从小陪着长大的情谊,她自认比陛下还要心疼殿下两分。
结果这位侯爷,嘴上说着不娇不惯,短短几日,就将殿下纵得为所欲为。
他竟还理直气壮地觉得没问题。
又气又笑,兰苕垂了眼道:“他若当真能与殿下白头偕老,我也便安心了。”
鱼白唏嘘:“他们这样的都不能偕老,那什么样的能呀?姐姐莫要多操心了,仔细着晕了马车又难受。”
情浓时多少好场面,谁人没见过呢,当年今上和张皇后不也好得蜜里调油。可如今呢?
兰苕摇头,心里只盼殿下这一场好事持续得久些。
坤仪一觉睡醒,正好瞧见聂衍靠在床头看卷宗。
泛黄的长卷,卷首隐隐写着“山海”。
“这是什么?”她嘟囔。
聂衍一顿,若无其事地将卷宗收拢:“你再不醒,便赶不上前头的午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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