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焰倒在路沿,程训之摔进了沟壑里,她从地上爬起来,看到爸爸沉默坐在地上一时起不来的狼狈样子,嚎啕大哭。
从那以后,她每走一步都很小心。
画面转到晚上,路边的塑料棚搭出来的烧烤摊,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砸在塑料棚顶上发出巨响,有几个地方漏水,雨滴啪嗒啪嗒落在棚里,让人心烦意乱。
程训之把一个书包递给对面的人,“你带她走吧!领养手续我会托人去办。”
对面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面容严肃,穿着体面,腕上的手表折射出矜贵的光芒,程焰瞪着眼睛看他,像在看一个仇人。
是一处很漂亮的宅院,有人把程焰抱下车,然后放到一个屋子里。
屋子里很干净,比程训之那里要干净宽敞也要漂亮。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你可以叫我叔叔,也可以叫我爸爸,我对你会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
“你是个懂事孩子,你也知道你爸爸的情况,他带着你会很辛苦的,你也会很辛苦。”
“以后你想爸爸了,我会带你去看他,好不好?”
“你要听话。”
“把这里当自己家,就是不要到二楼去,二楼的哥哥脾气不好。”
程焰没有哭,临走前,程训之说:“不许哭,你哭了我就再也不去看你了。”
但程焰很难过,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在短短的时间里,所有人都不要她了,她坐在陌生的房间里,看着陌生的人,恐惧和愤怒一起涌上来,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瞪着一双带凶的吊梢眼,面无表情看着天花板。
她咬着牙,腮帮子咬得发酸,耳朵里都是嗡鸣声。
第一天她不吃也不喝,第二天她还是不吃饭,也不动,就躺在那里。
阿姨担忧地去跟男人说,男人低声说了句,“一个小孩子,饿两天自己就吃了。”
程焰从小就是块儿硬骨头,第二天她喝了一杯牛奶,此外依旧什么也不吃。
第三天她已经开始浑浑噩噩了,意识模模糊糊的,咬着自己的手,躲在被子里红着眼,眼泪顺着脸颊四处淌着,从被子里钻出来,就把眼泪擦干净。
她一句话也不说,骂她哄她都没用。
很快她就昏倒了,阿姨进来房间,先是惊呼了一声,继而慌手慌脚地去打120,程焰还听得到,只是如何也睁不开眼。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在病房,程训之就坐在她旁边,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亦或者进入了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程训之没有不要她。
程焰发了半个月的烧,程训之陪了半个月,她不愿意睡觉,睁着眼,就攥住程训之的袖子,瞪着一双眼固执地看着他,仿佛害怕一闭眼,他就又不见了。
程训之拿她没办法,最后还是带她走了,他们坐车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山川密布,交通很不便利,他们住在一间民房里,瓦片摇摇欲坠,程训之坐在门口抽烟,一条腿空荡荡的,另一条腿随意搁在那里,他看着远方,脸上露出愁容来。
程焰沉默地拿着比自己还高的大扫帚去扫地,手上很快磨出血泡,她蜷着手指,把袖子拉长了垫在手心,一声也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