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屿倒是很坦然地笑了,“嗯,他们都觉得情有可原。”
程焰脑子嗡了一下,好像被什么重重击打了一下一样,她想起那天季时屿说他以前和疯狗关在一个笼子里,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是真的。
之后季时屿又说了什么,程焰已经记不大清了,他似乎憋了很久,说了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程焰没有追问,只是偶尔提问一句,更多听着,在脑子里勾勒事件的始末。
只记得季时屿请她吃了饭,两个人坐在图书馆坐到晚上,程焰在看书,他在睡觉,他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紧锁着,好几次程焰想叫他回去睡,可最后都没叫,大概能猜到,他不想回家。
她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她想起很多细节来,似乎终于明白他看起来脑子不大正常的原因了,大约有过太过特殊的经历,以至于让他和同龄人看起来格格不入。
他说他今年十八了,或者十九了,前六年在地下室,可他身份证上是十六岁,周思言说他三四岁才回季家,那就是说,他回家的时候,已经五岁或者六岁了。像程焰这种早熟的,三四岁就已经能记得很多事了,四五岁的记忆就已经很清晰了。季时屿那时候,如果经历过不好的事,大概都记得很清楚了,而季时屿的爸爸,或许只关心了他前妻,并没有深入关心过他儿子到底经受过什么?或者以为那个年纪的小孩什么也不懂?
还是觉得同为受害者,就应该原谅?
程焰不知道,但她知道有些悲伤是无法分享的,有些伤痛不是时间可以治愈的,受过的伤哪怕再小,被伤害的人不愿意原谅,伤就不算抹平。而且没有人可以否定伤害的存在来对受害者进行抨击。
季时屿睡了四个小时,他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程焰还在他身边,她坐在沙发座上,膝盖上摊开着一本英文书籍,他挑了下眉,因为她还在这里而有些意外,想说些什么,最后也没有说,只是哑着嗓子问她,“看得懂吗?”
她英语属实学得稀烂。
程焰坦然摇头,“看不懂。”
季时屿拿过去看了一眼,笑道:“书名能看懂吗?”
程焰依旧摇头。
季时屿笑着叹了口气,“百年孤独。”
程焰:“哦。”
他学习挺好的,英语一向不错,程焰忽然有些好奇,每次他出神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两个人打车回了家,一同进电梯的时候,程焰歪头跟他说了句,“你知道我家那个房子怎么来的吗?”
季时屿侧头,“怎么?”
程焰面无表情地说了句,“跟人打架,我爸去救我,但他腿不好,人家也不怕他,撞到头了,昏迷了好几个小时,被赔了两万块钱。”
用那个钱买的旧房子。
季时屿只记得那房子真的很破,倒没想到还有这种缘由。
程焰:“他昏迷的那几个小时,我觉得天塌了,我想变得很强大,然后保护他,我不想失去他。”
电梯在八楼停下,门开了,季时屿走出去,回头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