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这后生杀过人?
老侍诏打了个寒颤,裴改之瞧在眼里,伸手搭上老侍诏肩头:“后来我调查了好几年,才晓得老妖婆阴得很,说什么为我考量,抹去了那些人,萍萍再无亲友,才真正完全属于我一人,其实她是为了自己的腌臜事,”裴改之的笑容与语气皆阴恻,“她从前与人私混过一段日子,野男人刚好是我和萍萍的邻居。老妖婆瞧见萍萍也瞧见了多年未见的老相好,提心吊胆,天天怕夫君知晓,然后拿我当刀使。”
不管过去多少年,裴改之一想到被皇后算计,就咬牙切齿,今夜听闻她被打入冷宫,成了废人,那他的仇,他的债,再去哪讨?
裴改之顿觉自己是天下冤屈第一人,比那些报国无门的书生还愤懑,他在荒山野岭练剑,踢踹花灯,却仍无法泄,终于,遇到活人。
老侍诏已经吓得酒全醒了,明白后生吐露这么多,就没想过留活口。他想跑,却被裴改之摁住肩膀,不能动弹。裴改之噙笑用力,五指径直插进老侍诏肉里,老侍诏痛得哇哇直叫,不住讨饶,裴改之却像听不见,掏出一把飞刀慢慢剥,就像方才剥花灯那样。
是夜,京郊焚烧废弃花灯的诸多火堆里,有一堆燃得特别旺,熊熊火光冲天。
*
太子正月底康复,萍萍这才搬回自己厢房。
一进小院,就见院中石桌上铺呈纸墨,夕照和另两宫人各趴一边在商量什么。萍萍先喊她仨,她们才发现萍萍回来了,拥上来关切。接着,夕照从桌上拿来一张单子:“快、快填了!回得早不如回得巧,你再晚回一日都错过报名!”
“报什么名?”萍萍旋即反问。
“司教司又要掖庭授业了!”夕照毫不掩饰脸上的兴奋,她便告诉萍萍,掖庭的授业和前朝男子上经筵日期一致,春季从二月至端午,秋季从八月至冬至,避开严寒酷暑。
但经筵是隔日一次,逢单双排早晚课,掖庭却是十日才一次课,一次一个时辰,错开当值。
“银照,你看看想报哪日的?”不同日子教授不同六艺。
“你报的哪日?”萍萍反问,果断道,“我和你一起上。”
“那你跟我报丁日好了,是我家娘子授业。”夕照笑眯眯在萍萍那张单子上圈出丁字。
二月初三,龙抬头后一日,刚好是丁未。
天朗气清,萍萍和夕照结伴去司教司,一路都有冬日的阳光照背,十分温暖。萍萍心想这读书比上工轻松,严寒不读,酷暑也不读。她和夕照一说,夕照道:“那当然,我家娘子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
高!”
说起金娘子她又来了精神,一到授业的大堂 就拉萍萍去见金娘子,相互引荐兼登记名录。金娘子眉眼深邃,竟是位娇艳姿媚的大美人,若春和丽景。
“你就是银照吧,苔花儿常提起你。”金娘子一笑,更美了,屋内其他人都失却颜色。
“是、是,小的见过金司籍!”萍萍的视线完全没法从金娘子脸上挪开。
见过礼后,她凑到夕照耳边:“你家娘子好美。”
“那当然,”夕照扬下巴,“我这辈子就没见过几个比娘子好看的。”
金娘子听见,轻斥:“苔花儿,不要妄言。”
夕照吐舌闭嘴。
金娘子温和道:“快坐下吧。”
大美人说的话萍萍情不自禁听从,就近坐在第一排,夕照拽了下萍萍袖子,悄悄告诉她,这座位是按女官品级排的,她们得坐到最后去。
萍萍赶紧跟夕照一起,躬身弯腰,贴墙绕到最后坐下。
姚书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