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是小姑娘亲手准备的生辰礼。
他这般想着,素来平稳的指尖难得有些微颤,试了好几次,这才轻轻将锦盒打开了。
锦盒内,是一只雪青色的香鼎,正一缕一缕地往外散着清淡绵长的幽香。
李容徽微微一愣,目光落在那熟悉的香鼎上,下意识地轻声开口:“这是……之纇香?”
话音落下,他的指尖也微微收紧了,心中渐渐涌上复杂的情绪。
那是前世,棠音送给自己的唯一一炉香。
隔着千山万水,与一封空白的书信一同送到他手上的时候,彼此已是永诀。
后来,无论是在边关还是朝堂,他始终带着这一炉香。静夜里,也曾打开香鼎,听着更鼓,以小银勺慢慢搅拌着里头日渐干涸的香药,直至天色将明。
如今,隔世得来,又是在自己生辰之际,由小姑娘亲手递来。
一时间,更是百感交集,只垂目无言。
棠音却不知他心中所想,只站起身来,轻轻垫足自里头取出一小勺,放进了一旁的白玉傅山炉中。一壁以烛火点燃,一壁笑着轻轻开口:“如今已不是之纇香了。”
李容徽微微一愣,又听小姑娘笑着继续说了下去:“我之前便一直想着,在你生辰前将之纇香完成,赠予你做生辰礼。只是这最后的‘合’调始终不成,还以为要等来年了。”
“直至后来,你送了我一捧精心保留下来的海棠。我怕它枯萎,辜负了你的心意,便本着试一试的心思,将其制成了香药,合进了之纇香里。却不想,正好将之纇香原本的苦味压了下去,几经磨合之下,终是成就了这一鼎香。”
李容徽的眸光微微一颤,有些不可置信地低声开口:“之纇香……制成了?”
棠音轻轻点头,眸底笑影愈浓:“只是既然已经制成了,便不能唤做‘之纇’了,我给它重新取了一个名字,叫做‘合璧’,取镜圆璧合之意。”
随着她的语声落下,淡青色的烟雾袅袅而起,清雅宁和的香气也弥散在彼此之间。
起调清远悠长,如春日里潺潺而过的溪水,承调宁和之余,又透着些微一点缥缈的清苦,但这清苦并不长久,很快便随着转调到来而无声散去,转为炽烈的浓香,如春末草木葳蕤,繁花压枝绽放,却又在最深浓之处,缓缓平和,似化作清澈流水,挟裹着棠花潺潺而过,缠绵缱绻,永无断绝。
镜圆璧合,事事圆满。
“很好的名字。”李容徽语声微哑,珍重地将香鼎放在两人的床畔,又于傅山炉前坐落,静静地品了一阵合璧香,这才缓缓抬起唇角,轻声开口:“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合璧香宁和的气息中,他轻轻垂落了羽睫,将小姑娘的指尖拢进掌心里,低低开口:“棠音为何会想着将这鼎香赠予我?是因为,我曾经向你开口讨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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