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诛心之言一落,本就静谧的天牢中,更是静得针落可闻,唯有浓稠的血腥气不住翻涌着,令人难以喘息。
但最为不安的,却还是李容徽。
他认识了棠音两世,鲜少见小姑娘有这般咄咄逼人的时候,想是当真有些负气了。
他方才在寻仙殿中,与成帝商议着如何处置废太子,得到消息的时候,即便是立即赶来,也终究是迟了一步。
等他来的时候,只看见李行衍拔刀自戕,听见了他最后落下的几句话,却不知,在此之前,他究竟与小姑娘说了什么。
因为未知,所以愈发不安。
怕她听信,怕她在意,也怕她真的如梦境之中一般,因窥破了他的真面目而弃他而去。
方一想起那长亭宫中的梦境,李容徽只觉得四肢百骸里都生出痛意,有什么黑暗的情绪,正顺着这弥漫的血腥味无声攀升,静静缠裹在周身,让人无法喘息。
若是现在解释,小姑娘还会听吗?
若是她执意要和离,自己以死相逼的话,小姑娘可会心软?
他伸手,缓缓握住了袖袋里的匕首,修长冰冷的指尖停在光滑的匕面上,却只想着,等会是
要落在自己身上的什么地方,才能将李行衍的血腥味给盖过去,才能让小姑娘回心转意。
正思量,背后传来小姑娘轻轻一声唤,轻而软的语声沉在黑暗的天牢中,如一道流光而过,破开一路的暗色。
“李容徽。”
她低低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李容徽一愣,慢慢转过身去,看向她。
小姑娘低垂着脸,不与他对视,只慢慢抬手,自袖口里取出了写着他名字的玉牌递给他,轻声开口:“你的玉牌,我擅自拿了,现在还给你。往后可要收好,别随意放在枕下了。”
李容徽没有接过,只转过视线落在金吾卫手中的鲛绡披帛上,低垂的眸中,暗色翻涌如潮。
方才,小姑娘就是这样将这条披帛还给了李行衍。
现在却又要将玉牌还给他,是什么意思?
是要像与李行衍划清界限一样,也与他,渐行渐远吗?
李容徽袖中的手愈发收紧了,呼吸也轻轻慢了一拍,语声愈低,透着几分哀颓:“棠音,你听我——”
他方启唇,天牢深处,又是一阵脚步声急急而来,打断了他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