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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里端着玉杯, 目光也落在其中晃荡如月色的琥珀色酒液中, 有些扼腕地轻声开口:“因而,一旦到了四月, 人间芳菲落尽,这桃花酿自然也就不复存在。可谓是一年只得一个时节的佳酿。不知为何, 如今已是秋节将至,相府中却仍旧能够取出如此浓醇的桃花酿?”

“不知著作郎可否告知一二?”

说话之人, 正是自扬州归来的五皇子,李宴。

而一旁的沈钦自不吝啬, 只搁下手中的玉杯便道:“桃花酿最重要的一环,便在于新鲜的桃花瓣。相府中春日清晨采下桃花后,便立时封冻于冷室内。何时想要酿桃花酿了, 便自冷室中取出一篮。如此一来,虽比不上春日里新采的桃花,但至多也只损一二分风味,并不要紧。唯独成酒的色泽比新鲜桃花要暗沉许多,因而才用玉杯盛放。”

“玉杯增酒之色,犀角杯增酒之香。”李宴轻轻一笑,又取过一盏浅酌一口,轻声道:“著作郎这份巧思,是李宴自愧弗如了。”

“这份巧思,并非出自微臣之手,殿下错赞了。”沈钦轻笑了一笑,目光落在杯中的桃花酿上,视线柔和了几分:“是舍妹自幼喜好合香一道,见冬日里百花凋零,难以取得足够的花瓣来制香药,以至于合香时只能用早几月前的干花,或是碾好的香药来合,使合出的香也失了几分灵动,这才想出了这个法子。至于以玉器盛放,本也是舍妹偏好。”

“不曾想,最后被府中的酒匠见了,倒也渐渐用到了酿酒一道上。”

沈相素来谨慎,既在诸皇子中属意于李宴,自然早就将他在扬州城的一言一行查了个透彻。

许是母亲带发修行,常伴青灯古佛,李宴身边也是十分清净,连一侍妾也无。素日在扬州城中,不是去陪伴自己的母亲,便是去赴一些诸如曲水流觞,春日宴等文人小宴。

对诗酒琴棋一道,皆是颇有见解。

更为难得的是,除此之外,他还与棠音一般,醉心于香道,在扬州城中,曾为了一炉熏香的秘方,而连续登门一户卖香药的小铺子足足一月,即便每次只买一两种,也是近乎将整个铺子的香药都买了下来,才打动那卖香药的夫妇松了口,将方子给他。

面对百姓尚且如此,可见是个真正性子温润,不会以权欺人的。

毕竟自家妹妹性子温软,若是他日嫁了个秉性凶戾的,势必要遭人欺负,他也自是放心不下。

他正如此想着,一旁的李宴也如他所想一般,搁下了手中的玉杯,顺着他的言语浅笑着接过话来:“我在扬州城也听过沈家姑娘的声名,城中皆传,沈姑娘在合香一道颇有造诣,是京城贵女之最。其中尤擅的清香与淡香两道,更是无人可比。”

唯一令他可惜的,便是沈家贵女身份娇贵,她亲手合的香自然也不会流落到街市上。一直以来,只能闻其盛名,而从未真正得过一炉。

今夜接了沈府的拜帖,也是为香而来,可惜却不知该如何开口,问沈家之人讨要。

毕竟是未出阁的闺秀,如何开口,都似有些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