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不行没有把握之事。放任徐闻趁着搜宫的时机构陷,自然是提前留好了证物。
若是在大理寺中,徐闻或可徇私,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即便是天子,也不能有所偏颇。
只等着金吾卫们走得近些,再近些,最好是刃尖都快划开他的咽喉了,抑或是见点血腥,这场戏,才更有观赏的价值。
才会令人印象深刻,广为流传。
可就当金吾卫们的刃尖将要挨上他的衣袂的时候,臣子席的方向,倏然传来一道慌乱的女子嗓音:“且等等——”
音色是天生的甜糯绵软,这一慌,语速加快了一些,便如粒粒玉珠坠下,每一枚,都似有千斤之重,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李容徽猛然回过身去,却见一身胭脂色织锦羽缎斗篷的小姑娘正挣脱了自己兄长的手,提着裙裾,慌乱地向他跑来。
冬日里的朔风吹动她的斗篷往后飘飞而起,似一尾红鱼于海水中飘拂开绯色的纱尾,绮丽得,令人心尖烫痛。
他看见小姑娘在离自己不远处立定,宽大的斗篷下,纤细的身子有些微的颤抖,但看向他的眸光却澄澈坚定,不带半分怀疑。
两人对视了一瞬,棠音明明怕得脸色都苍白了,却还是轻轻牵起唇角,带出一个宽慰的笑意,并轻启檀口,无声给他做了一个口型。
‘没事的,我会护着你。’
说罢,她回转过身去,对着上首帝后的方向,提裙跪下,启唇道:“臣女沈棠音,参见皇上,皇后。”
金吾卫猛然止步,雪亮的刃尖险险悬停在李容徽的衣袂上。
秋猎场中静谧无声,只有朔风淡淡而过。
半晌,东珠帘幕后传来一声女子端肃的嗓音:“棠音?”
徐皇后戴着鎏金护甲的玉指慢慢拍着皇帝的胸口,给他顺着气,语声里依旧雍容慈和,并无半分责怪之意,反倒像是在替棠音与皇帝解释一般:“说来本宫与棠音,也是有月余不曾见过了。也无怪棠音这般急匆匆地赶来人前与你我请安。到底还是小女儿娇气。”
她说着,轻转过视线,隔着重重珠影将目光落在了跪在场中的棠音身上,轻笑道:“你的心意,本宫知晓了。且回席间去吧。”
棠音的身子轻轻颤了一颤,却没挪步。贝齿轻轻咬上朱唇,似乎在给自己积蓄一点开口的勇气。
沈厉山看不过眼,大步走到场中,对上首拱手道:“臣女懵懂无知,惊扰了圣驾。臣这便带她回府好好管教!”
说着,便一把攥过沈棠音的袖口,压低了嗓音训斥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不快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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