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厉山哼了一声算是答应,目光却仍旧落在棠音身上,似是还在等她回话。
沈钦的目光也随之落到棠音面上,继而,款款一笑,温声问道:“今日回来的这般晚,可是去我推荐给你的那家戏班子听戏去了?”
沈厉山面色一寒,冷声道:“什么戏班子?”
“是城中新来的‘杏春园’,只招待女客。城中不少贵女都爱去那听戏。”他顿了一顿,又道:“听说,他家一折‘牡丹亭’唱得极好。只是班主奸猾,为了留客,总是最后才唱这折子戏。听完散戏的时候,多半已是日暮了。”
“牡丹亭?”沈厉山顿时被气得怒目圆睁,一时间什么都顾不上了,只厉声训斥道:“你竟让你妹妹去听此等淫词艳曲!这十数年的圣贤书,就教会了你这等东西?”
他气得浑身发颤,狠狠一甩袍袖道:“你给我去祖宗祠堂里跪着,不到天明,不许出来!”
“父亲……”棠音眼看着父亲拂袖而去,哥哥要替自己受过,有些急了,想赶上去求情。
步子还未迈开,沈钦却已往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拦住了她,只躬身道:“恭送父亲。”
眼看着沈厉山走得远了,沈钦这才拿扇柄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轻笑道:“追上去做什么,想和我一起跪祠堂?”
见棠音还想开口说什么,他便收回了扇子,又笑道:“好了,快回去换身衣服用饭吧。不然去得晚了,母亲还得将一样的话再问你一遍。到时候,可没人给你做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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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月上中天。
一身浅鹅黄小袄的少女猫着身子悄悄自闺房里出来,一路穿过垂花门,往祠堂的方向去了。
当她轻轻打开祠堂木门的时候,沈钦正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轻声诵读沈家的祖训。
棠音有些心虚地在一旁的蒲团上跪坐下来,将一碟子点心递了过去,小声道:“我不敢给你带饭来,只好去小厨房拿了些点心。但都是你爱吃的,应该能够将就一下。”
沈钦应了一声,顺手捻起一块桃花酥,轻轻抬眉:“如今四下无人,是不是可与我说说,你今日做什么去了?”
棠音闻言更是心虚,轻轻低下头,拿手攥着袖缘不说话。
沈钦也不催她,只慢条斯理地吃着点心,一直用到第三块的时候,棠音终于小声开了口。
“去宫里了。”
沈钦似乎并不意外,只随意嗯了一声,淡淡道:“不是去见昭华公主吧?”
棠音迟疑一下,还是轻轻点头认下了。
沈钦便笑:“那是又去‘锄强扶弱’了?”
一句话,说得棠音红了脸,赌气似地将那盘点心挪远了。
“哥哥取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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