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一半,倏然觉得周身一冷,却是一道憎恶的视线如利箭一般射来。
森冷而锋利,如一柄淬了毒的匕首,令人周身都起了寒粟。
檀香霎时间白了脸色,失声道:“小姐,你看他——”
棠音一愣,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见眼前的李容徽仍旧是安静立在三步之外,羽睫轻颤,淡色的薄唇轻抬,牵出一个晓事而愧疚的笑来,眼底却掩不住悲哀之色:“是我强人所难了……你不必挂在心上。”
这是将人给伤到了。
“檀香!”
沈棠音见檀香一脸震悚,似乎还想开口说些什么,怕她再说什么更伤人的话来,忙蹙眉轻唤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开口。
但其实,檀香方才说的也正是她的担忧。
若是没有檀香出口伤人,她也不知自己是否还会答应。
但如今话已经出口了——
她在心内很是挣扎了一阵,终于在看见眼前的少年眼尾红透的时候彻底软下心来,轻声哄道:“我明日还会入宫来的。”
“一开宫门就来。”
沈棠音说着便静静望着他,等着他答话。
就在她以为李容徽会与上次一般,轻声与她说‘那就明日,千万不要忘记’的时候,却见眼前的少年拢着披风的手指颤抖了一下,旋即慢慢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立在荒芜的庭院中,语声低微地令人难过:“你可千万不要勉强。”他说着轻轻抬起眼来望了她一眼,甫一对上棠音的视线,又慌乱移开。眼底的神色明明是期许的,但是到了口中,却是隐忍而克制的一句:“若是有事……不来,也可以。”
尾音很轻,微渺得就像是一滴清晨时的朝露,迅速消散在日色之下。
此刻,不只是棠音,就连檀香,也忍不住动摇了,忍不住自个怀疑起自个来——难道方才,真的是她情急之下,给看岔了?
还未得出答案,身旁自家姑娘已轻轻颔首,毫不迟疑地答应了下来:“明日,我一定来。”
说着,生怕他不信,又抿着唇小声和他保证:“若是不来,就让我吃一个月的糯米糍粑做早膳。”
这句话一出口,听得檀香微微一愣。
自家姑娘可是最讨厌吃糯米糍粑了,往日里可从没拿这东西做过担保。
只是还没等她想明白,李容徽已轻轻颔首答应。
一点不给她插嘴的余地。
沈棠音倒没觉出什么不对来,只与李容徽道了声别,便又上了停在长亭宫外的马车。
因着将马车里的东西都卸下了的缘故,即便是檀香驾车,也比来时要轻快不少。
油壁香车碌碌在宫道上行了须臾,周遭便渐渐由荒芜萧条转为了宫中应有富丽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