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的今日,他便是在此处,初见棠音。
彼时他数日高热不退,已是烧得昏昏沉沉,又被恶仆趁着无人之际,暗中挪到雨地里,只待他无声无息的冻死,好去另谋前程。
就在他以为自己活不到这场雨停的时候,一辆油壁香车自他身旁停下。白兔一般温柔的小姑娘自车辇上下来,扶他起身,送他回宫,为他延请太医,替他送来过冬的炭火。
似一道干净月光照进他黑暗的生命里。
马蹄声踏过地面的雨水,沉闷而来,打断了李容徽的思绪,却也令他的心在胸腔中剧烈跳动。
是棠音的车驾,甚至比上一世,还要早上一盏茶的时辰。
正当他竭力放稳呼吸,将身子贴俯在湿冷的地面上,等待着车驾如上一世一般在他身畔停下。
嘈杂的雨声中,马蹄声微微一乱,继而刻着沈府徽记的车驾,竟迅速调转了马头,似想自小道而去。
想远远离开他的身边。
李容徽的呼吸骤然一停,本因高热而有些模糊的思绪在冷雨里凛然一醒。
他抬手,迅速将藏在袖中的匕首抖落到掌心。
食指用力,推开刀鞘,狠狠向自己的腰腹划下。
鲜血飞溅而起,正落在骏马蹄下。
随着一声长嘶,两匹骏马受惊,暴跳而起,在雨地里乱突乱冲,眼见着就要踏上那个躺在道旁的身影。
“小心——”
荣满勒不住马,憋红了脸大喊,而檀香更是已经吓得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
马蹄如重锤落下,本是躺在地上毫无声息的李容徽借着宽大衣袍的掩饰,轻微地挪动了一下身子。
毫厘之差,却令马蹄只险险擦着他的身侧而过,在袍服上烙下硕大的蹄印。
骏马左右蹦跳了一阵,渐渐没了力气,喷着响鼻被荣满勒住,不情不愿地立在李容徽身前不远处,前蹄烦躁地刨着地面。
车驾初初停稳,厚重的车帘便被一双细白的手掀起,沈棠音自车帘后探出脸来,轻声问驾车的荣满:“这是怎么了?”
“回小姐,是马惊了——”
荣满的话还未说完,便听见雨地里,一声压抑的痛哼响起。
不轻不重,正巧能让棠音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