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明亮清澈的眼睛,此刻正痛苦地混浊着,那里面藏着剧烈的挣扎和撕扯的悲哀。
柳徵云有些不忍心,但他隐隐有所觉,涣清的请求,一定会让他非常、非常地为难。
但他还是扶住了他的肩,温声道:“发生什么事了?这样伤心。”
涣清的泪止不住地流,但依然是哽咽着没有说话。
柳徵云无声地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要能做到,便都答应你。”
此言一出,涣清却突然崩溃地大哭起来,他用枯瘦的手掌捂住了潮湿的脸,嶙峋的背脊剧烈地起伏着,让人疑心会不会就这样破碎掉。
还没待柳徵云再出声,他又突然站了起来,带着止不住的呛咳,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跑。
“涣清!”柳徵云抓住他的手腕,低喝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涣清垂着头,发间的血迹和碎石尤为明显,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朝向他的侧脸像朽木一样灰败。
他不说话,柳徵云便等着他,不住地蹙眉。
良久,他才抬起一双血红的眼睛,朝着柳徵云抱歉地笑笑:“我想了想……咳咳……以后还是我来守鬼域吧。”
柳徵云:“这是什么香饽饽吗?你还要这样来求?”
“到底怎么了?”柳徵云再次低声问。
“是啊……对于我来说。”
“什么?”柳徵云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
“我便是来向你请求这个的……咳咳……云哥,这是我的命,我一辈子都该守在这里,我甘之如饴。”
涣清低头说着,柳徵云不知为何喉间有些酸涩。
“你这是何苦?”
“我苦了一生,惟有这一件幸福的事。”
涣清哽咽着说道,略用了些力,挣脱了柳徵云的手。
柳徵云不解地皱眉,但终究没说什么。
能说什么?别人专程来给你下跪,就为了能继续待在鬼域受罪。
他尊重涣清的选择,其中隐情他不愿意说,他也不再问。
每个人终究是在自己的路上走着。
可是,他最初想说的真的是这个吗?
那样崩溃的泪,那样痛苦的神色,那样毫无尊严的乞求,只是为了留在鬼域吗?
他们完全可以好好说啊。
还有带血沾石的头发……
***
直到涣清离开很久以后,柳徵云还靠在案边发愣。
带茧的指节无意识地轻扣着扶手,如瀑墨发垂在胸前。
他回忆起方才抓住涣清时那怪异的触感,像是布衫内裹着一把干瘦的枯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