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无论外界怎么说季雪庭不好,当年靠着四皇子府上施舍的稀粥活下来的姑娘,始终坚信那位四皇子是天大的好人。
只可惜她无权位卑,即便是在晏家做侍女,也只能说是苟活,自然也没办法避开那么多人的监视偷出季雪庭全部尸骨。但即便这样,这位默默无闻的侍女也竭尽全力,在下人剁骨喂狗的时候,想办法求了自己同乡,偷偷藏起季雪庭的一小截骨头。后来,还是这位侍女,寻了机会在乱坟岗中寻了个地方,挖了土坑,将季雪庭仅剩的一小截骨头埋于其中。
因为季雪庭身份特殊,她甚至都不敢立碑。不过她还是为他烧了黄纸,燃了香,诚心诚意祝祷了许久。
那时季雪庭新死,残缺的魂魄浑浑噩噩,无知无觉,有人替他立了坟,他便自然而然地顺着那烟气寻到了自己的坟旁,目前哪怕那坟茔之中只埋了一小截骨头,他也依旧在那里徘徊不去。
至于他那位师父之后是如何途经乱坟岗,如何见着他这惨死却无愁无恨的残魂,又是如何将他纳入师门,自然也是后话了,不用多提。
灵物寄身以灵偶代替身躯,用不着脆弱的人骨。可毕竟是季雪庭仅剩的一点骸骨,于是可以自由行动之后,季雪庭便将那骨头磨成了珠子,挂在剑穗之上带在自己身边。
日久天长,骨头已经玉化,看着倒像是一颗寻常无奇的白色石珠。
想到这里,季雪庭眼神微暗。
他望向天衢,多年来静如古井的心境忽然起了一丝淡淡的波澜。其实他当然也可以打个哈哈,将天衢的询问随意敷衍过去,可此时此刻,他对上天衢的双眸,鬼使神差之中,竟然把石珠的真实材质给说了出来。
“哈,那倒也不是什么天才地宝,不过是一个人的骸骨磨成的珠子。”
他说道。
天衢听闻,身形猛然一震,银瞳之中仿佛忽然燃起了幽火,亮得叫人害怕。
季雪庭在白发仙君格外强烈的逼视之下,几乎有些难以招架。
其实刚才一说出口,他便已经后悔,心道自己何苦又平添麻烦。
他生怕天衢继续追问那石珠究竟是何人骸骨,若要解释,难免要牵扯到三千年的旧事,那可真是叫人头疼。
更何况……
季雪庭余光扫向天衢,见那人如今神色,显然已经若有所觉。
可不知为何,这位性情古怪,神智疯癫的仙君,却并未像是季雪庭担心的那样执拗地继续追问下去。
他只是站在那里,一手抚着自己腹部,面上似哭未哭,似笑非笑。
“原来……如此。”
天衢喃喃说道,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欢喜。
天衢如今模样实在古怪,可季雪庭再三查看天衢神色,却怎么也琢磨不出这位仙君为何又是这幅模样。
加上此时娘娘庙中诸多谜团还等着他去解决,另一旁的鲁仁又在哭天抢地,季雪庭也无暇在去追究天衢身上的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