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看上去是那般淳朴,忠厚,更像是一名农夫而非太子麾下的刽子手。
直到三千年后季雪庭在某只怪物的法诀之下,亲眼看见他是如何面无表情地用一把银勺将一名男童的眼珠活生生从眼眶里挖出来,再以秘法抽出其中银色的仙根,最后草率地将两团血淋淋的肉块塞回那漆黑的眼眶中。
他看着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暖阁之中,年轻却已经隐隐透出日后阴鸷面容的皇兄,在珠帘之后打开了那只残留着些许血迹的玉盒。
他冷漠地凝视着玉盒内如呼吸般明灭的两团银光,面色平静。
“做得不错,赏。”
太子淡淡冲着帘后的手下说道。
他一手端着玉盒,另一只手却抚在了身侧沉沉睡去的幼童额上。
“既然仙根已经到手,接下来便请国师来一趟替四殿下炼药罢。”
他吩咐道。
他说得是如此理所当然,宛若当真不知这两团仙根究竟是如何得来的。
反倒是另一边的贵妃看着面前少年,皱着眉头连声叹气。
“真是造孽。”贵妃面带忧虑,目光只在玉盒上一点随即便移开,顿了顿,她又捡起绣帕擦了擦眼角,“国师也只是说这法子不过勉强一试。唉,你怎么连商量都不与我商量一下便对人下了手?晏家那孩子先前不是还进了宫,看着可乖巧听话了,而且你弟弟也喜欢他,那日在花园里遇见了,回来可跟我嘀咕了好久说是想要再见一面,可如今……算了算了,璃儿,既然下了手,你可得小心些,把事情做得干净一点,不然万一被晏家知道,此事恐怕不能善了。”
太子垂着眼眸听着身旁贵妃絮叨,忽而轻蔑一笑——
“知道又如何?只能勉强一试又如何?国师既然说可以试一试,莫说是那小东西的双眼,就算是他要晏家族长项上人头,我也会为他弄来。”
说到此处,年轻的太子抚着身侧幼弟,冰冷的眼神中终于染上了一丝暖意。
“母亲,不是你同我说的吗?在这个世界上,唯有阿琅与我是血肉相连,至亲至爱,永不背弃的。对我而言,他的命自然比这世间万事万物都要更加重要。”
听到太子这般言论,贵妃嘴唇翕张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差点脱口而出:“可你毕竟是太子——”
“嗯?”
“我,我的意思是,晏家那孩子既然真的生有仙根,恐怕真的就是仙人转世,我只怕你……你弟弟招惹上什么因果罪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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