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哎呀……官爷啊,这是干什么啊,今天晚上天香阁可是被几位贵客给包下来的——”
“这就正好,”那带头的官兵冷笑一声,一把拽起面前那老娘们丢了出去,“吾等正是奉皇太子之命来逮人的!”
那两人说话之际,画舫中各处雅间香室之内已是乱作一团,先前还饮酒作乐的贵人们顿做鸟兽散只顾着仓皇逃命,画舫之畔,跳水之声此起彼伏。
——前些日子,季雪庭他爹,也就是如今理国王座上那位皇帝老儿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从温柔乡里回过了点神,大概是觉得如今这民生凋零的惨淡景象有些让他挂不住面子,便下了诏令,叫京中官员持戒三月,好为国祈福。
当然,宣帝向来便是想一出是一出,他持国松懈宽松,诏令下来之后,城中百姓的嫁娶婚丧大小宴席确实是停了,但达官贵族们还是照常行事作乐,与之前并无一二。
可宣帝是宣帝,此番带人来搜查违命之人的可是皇太子……那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后事的戾太子如今还是皇太子季璃,为人狠辣至极,行事暴戾恣睢,而且嗜好酷刑。前些日子才刚把几个妄议国事的秀才拘到了菜市口,将他们周身涂蜜放入桶中,再在其中放入数好了数量的活老鼠。那老鼠事前已经被饿到眼睛发绿,到了桶中便直接啃噬起人肉来,偏偏数量又并不多,吃饱了便会歇息,待到饿了再钻入那人腹内啃食血肉。如此这般,几个秀才活生生在菜市口惨呼哀嚎了大半月才死。
有此事在前,倒也无怪今日画舫上众人一听到皇太子的名头便吓得魂飞魄散四处逃窜。
甚至就季雪庭,这时也以手掩面,心中暗骂不休,沿着回廊灰溜溜躲着太子府的私兵。
他倒是不用担心酷刑加身,然而他若是以如今这幅模样被皇兄的人抓到,那后果……
一阵寒风裹着河中水汽穿过回廊吹来,季雪庭身体孱弱,不由自主以手护肩,牙齿咯咯只响,打了个寒战。
如今也只有祈祷那些官兵搜查时顾着去找那些脑满肠肥的贵人,不要将注意力放在他这种穿着轻薄的伎人身上才好……
然而季雪庭心中祈祷倒是虔诚,老天爷却像是偏要跟他过不去。
回廊一转,季雪庭慌不择路,竟然径直直接撞到一人身上。
那人背对季雪庭,身量高大,周身气息异常沉静,简直不像是人,反而是什么木雕石塑一般。而且这天香阁乃京城第一的销金窟,能够到此处来的都是财资阔绰的权贵,行走间少不了前呼后拥,仆从侍女如云。可这人却孑然一身,身侧无一人随侍。这般慌乱混乱的境地,他就这么静静站在走廊上吹冷风……
季雪庭觉得自己撞上他真是太冤了。
“嘶——”
哦,对了,那人长衫之下一身皮肉也不知是怎么长得,硬邦邦宛若石块,撞得季雪庭眼角含泪,控制不住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哪里来的挡路鬼?!季雪庭闷哼一声,正待要骂,忽然想起如今自己模样可经不起与人起争执,他头也不抬,也顾不得去看那人模样,只是皱着眉头,微微俯身,不伦不类学着画舫中人惯常地柔顺模样道了声歉,然后便急着要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