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雪庭神色一片淡然。
“这有什么好气的,无非是凡人依照他们所思所想,以旧事为托,抒情话意而已,说是雪君莲华,可那又与我有什么相干。”
顿了顿,季雪庭忽然微微一笑,又道:“再说了,雪君也好,莲华子也好,早就在三千年前,就已经死了。”
“可……”
鲁仁本能地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一对上季雪庭如今神色,那些话不知为何,全部哽在了喉头,说不出来了。
偏生就在此时,随着两人前行,又路过了一座新的戏台,上面唱着的戏文听上去,竟还是与雪君莲华相关。鲁仁听到熟悉的名字夹杂在唱段之中,差点头皮都麻了,然而再细听一番,他不由松了一口气。这回总算不再是唱那等伤风败俗的东西,唱的乃是莲华子怒斩戾太子的故事。
这戾太子不巧正是三千年前宣朝最后一位太子,同时也是季雪庭的亲生哥哥。
这人在民间,无论是名声还是名气,自然都远不如悲情恋爱故事主角。事实上,在传说中他就是个狼心狗肺,阴沉残忍,不择手段的大恶人。国破家亡之时,他率先丢下了柔弱美丽的弟弟雪君自己先行逃了,不过他之后被莲华子以神通缉拿,强行压入了祭天台,千刀万剐之后凄惨而死。
……对于老百姓来说,倒确实是一出格外解恨解气的好桥段。
然而,鲁仁回过头来时,却发现季雪庭的神色,在那些观众的连声叫好中,微微有些发冷。
紧接着,他便眼睁睁地看着季雪庭袖中倏然飞出了一只摇摇晃晃的纸鸟,直扑那戏台。
纸鸟一顿扑扇之后,那一出戏也不得不在惊叫与慌乱中戛然而止。
“季仙官?”
鲁仁满脸迷茫,好半天才茫然问道。
“你这是生气了?等等,你先前不是说,那不过是后人编排,与你并无相关吗?为何你这下又——”
季雪庭收了纸鸟后回过头来,面上笑容与之前倒是别无一二。
“啊,那个啊,没什么,我就是觉得那人唱戏唱得太难听,实在听不下去了而已。”
一边这样说着,他一边慢慢向前走去。
又过了片刻,他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声低喃道:“我哥那个人,确实不是一个好人。若是细数他种种罪状,千刀万剐倒却不为过。不过……”
走过灯光璀璨的街头,季雪庭的眼神在火光的反射之中,显现出一抹微妙的怀念神色来。
“他对天下千万人都很不好,可对我,却是很好很好的。”
鲁仁走在季雪庭身后几步,窥勘那人神色,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只可惜,他后来便被人杀死了。而他死后,我就再也没遇到过对我那么好的人了。”
他听到季雪庭以近乎耳语般的声音,无比平静地说道。
这时候若是说节哀顺变,似也有点儿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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