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倚鹤见到殿外的挚友,率先看见的是他被绷带悬在颈间的左臂,以及脸颊至耳边的一道长长伤痕,似美玉当中划开的一道裂纹,不由愣了一下。
南荣麒与他熟识多年,对他了解至深,几乎毫不费力便看出他眼底的疲惫,一看就知道是身负重伤,只是在此处强撑罢了。
他忍不住投以担忧的目光,暗暗询问。
但萧倚鹤只朝他安抚地抿了下笑唇,便又将视线挪到他身后的其他人身上,不满地啧了一声:“怎么,本山主登位大喜,诸位竟都是空着手来蹭饭的吗?”
殿下微微寂静了一会,人群中不知是哪门的年轻道人,突然高声道:“你剑神山为强开天门铸此大祸,至山下尸殍遍野,流赤千里。你不思如何拯救泱泱黎民,却在此处大办庆贺之事——何喜之有?!”
“铮”一声破空!一道利剑迎面射来,直插进那人脚尖前一寸。
众人愕然看去,宽大的雕花椅上,萧倚鹤仍闲闲地支着脑袋,另一只手微微抬起,而在他身边的长剑已只余剑鞘,正发出细细的嗡鸣。
南荣麒刚要说话,只觉喉咙一涩,舌头不听使唤了似的软垂着,动也动不得了,俨然是中了禁言术。
他蓦地瞪向萧倚鹤,却见他垂下手,无视自己的目光,把-玩着玉箫问道:“想好了再说话——流赤千里,可是你亲眼看到是我所杀?宗师就戮,地脉平复,难道泱泱黎民不曾因此获救?”
“……”
“哦,你们难道不是来为我庆贺,而是不信宗师已逝,想来看看我师徒二人是不是在做戏?”萧倚鹤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沙哑,他往殿下掠过一眼,猛地从阴影中扫出一物,“那验验吧,我师尊的头颅。”
一个圆咕隆咚的包袱被丢进人群中,在地上滚出一路血痕,众人吓得散开数丈,别说去验了,捡都不敢捡。
“看把你们吓的。”萧倚鹤突然失笑,“假的,里面塞了稻草罢了。我师尊的头颅,你们这些缩头乌龟配看吗?”
“……”诸人又被他戏耍,恼羞之际,又额外生出了几分理直气壮,有人不悦道,“这是你师尊,所谓父债子偿,你师尊强开天门不成,反招致无数妖物凶兽横行,所造杀孽自然该由你平息!”
萧倚鹤还未张口,那边南荣麒猛地破开了禁言:“他不是已经平息了吗?你们还要怎样?大难之时你们不思救援,还有不少门派任百姓流离而不顾,只顾自己仓惶逃命。如今他为除祸源亦身负重伤,不过剩些趁乱跑出来的妖兽,你们都不愿齐心协力,难道是想在家里坐享其成,叫他一个人去杀吗?你们丢不丢人?”
他情绪激动处牵扯了脸上伤口,疼得嘶哈一声。
萧倚鹤微微皱眉:“妖兽?”
“可不只是妖兽,还有失魂——嘶!”
南荣麒狠狠踢了那人一脚,他率先从灵囊中取出一只玉瓶,远远抛向了萧倚鹤:“贺萧山主登位之喜,筵席我就不参加了,山下忙成一团,我先走了。你们愿意丢人,就在这里继续丢,反正脸皮也不怎么值钱。”
“南荣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