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沈璟拉着去晒书,不知怎的,目光总禁不住地往一旁瞥。
院前有棵多年的老杏树,那是沈清许父母年轻时亲手栽下的,如今已壮大成荫。此时,薛玄微倚靠在树下,用佩剑削着一段竹节,神情专注。
沈清许低头皱了一下眉,似乎何时也见过这种场景,亦是树下,但并不是削竹,而是凿玉……
彼时他走过去,笑着问他在做什么,明明是轻声温语的一声,却惊得对方立刻将凿刀玉魄藏于身后,他哪里肯罢休,绕到身侧去偷看。
两人争夺一番,他没轻没重,手掌擦划过锋利的凿刀,一下子就见了血。
……到底没有看见他在凿什么,因为对方趁着自己捂着手掌呼痛,斥了句“该”,便闪身避走了。
他是后来知道的,那玉魄,玉魄……后来凿成了……
沈清许扶着脑袋,记忆愈加混乱,臂间还抱着一怀书册,心里涌过一丝异样,不知不觉地朝着杏树走去,直走到了他跟前,听着他一下又一下削竹屑的声音。
蜃梦中气候无常,薛玄微仅着之前学府中的烟青儒袍,肩头披着一袭宽大的深色罩衣。
生得确实出众。
他垂眸看着,忍不住出神。
感觉到脚下一动,猛地醒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踩着人家的袍子,他向后退了一步,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良久,才随口胡扯道:“书、书黏在一起了,我撕不开……”
薛玄微放下剑,接过他怀中的书,但这几本干燥平整,俨然是晒好的,何谈“黏在一起撕不开”之说,再一抬头,见“沈清许”垂着颈子,似乎是为撒谎而羞赧了。
他没有戳穿,将几本书打乱顺序重新归整了一下,又还给他:“好了。”
沈清许抱回书,小声道:“你病好了,之后要去哪里?”
薛玄微手里摆弄着那支还未雕刻成形的竹节:“你想起之前,我哪里都不会去。”
“想起什么?”沈清许困惑。
薛玄微抬眼:“想知道?”
沈清许点点头。
薛玄微压了压指尖:“你近来,我与你说。”
他弯腰靠近了一点。
“再近些,我嗓子不大舒服。”
沈清许犹豫了一下,还是半蹲下-身去,侧耳更贴近了一点。如此一来,他的发丝落在了薛玄微肩头,几乎能嗅到对方身上沾染的竹汁的清香味。
不禁偏了偏头,视线里只余下一弧俊俏的下颌。
他脑海中又突然闪过一丝奇怪的旖旎,耳根骤然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