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多言,从灵囊中取出一张火狐毛皮的大毯,往地上一铺,又展臂将那睡沉在稻草上的人一滚一揽。萧倚鹤最是会享受,身下一沾着更软更舒服的地方,自觉便贴了上去,舒展开手脚沉沉迷迷地打起鼾来。
于是四个人均各安一隅,等待天亮。
但待薛玄微自一个小周天的修行中抽-出神来,一睁开眼,却见原本贴着自己睡在火狐毯上的人,竟然不知何时蹭到了那头,与歪靠在稻草上的朝闻道睡在了一起。
两个少年头对头、脚对脚,像两只相互依靠的小羊羔。
南荣恪正阖目调息,突然胸口被人拿东西一掷,他气势汹汹地睁眼去看,却看见对面薛宗主神色冷淡地往下一瞥的动作,只好顺着对方的视线低头。
“……”
他心中波澜横生,却不知该从何说起,识趣地膝行过去,将与萧倚鹤抱在一处的朝闻道给撕了下来,掖回自己怀里。
又顶着他后背,往薛宗主的方向滚了一把,让那厮睡回人家为他精心准备的火狐毯上。
小狐狸精睡在狐狸皮上,理当如此。
这下两厢相安无事,大家都很满意。
直至天光大亮,朝闻道面带醺色地醒来,心中喟叹着怎么也睡过去了,一睁开眼却微微愣住——自己缘何枕着南荣恪的膝上?
还没想透,南荣恪也从打坐中出定,他立刻盘腿跪起,因自觉失了礼数,耳颊微微一红。
而萧倚鹤软绵绵问了句“天亮了吗”,也没指望得到谁的回应,便自己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见方才自己枕过的玄色衣角上有一片可疑的湿痕。
他盯着看了会,也不觉得羞愧,当着薛宗主的面,伸手将那一角叠了叠,反压过去藏到其他衣料底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睡眼惺忪地伸了个懒腰。
“……”朝闻道见他这般厚颜无耻,又瞄了一眼自己枕过的膝头,登时被衣领掩盖的脖颈底下更漫上了一层红晕,他漫不经心地理着自己的衣袍。
难道他还能将南荣恪的腿也叠一叠,折过去,藏起来么?
正在这时,与他们一壁之隔的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婴孩清脆的啼哭。
紧接着是有人推开陈旧木门进入农舍,手足无措地哄那孩子,可他又没有哄孩子的经验,声音微有焦躁,好一副飞扬跋扈的公子哥脾气:“好了好了,你别哭了……饿了?困了?啊!求你了不要再哭了!你再哭把狼都引来了!”
然而那婴孩根本不通道理,只觉得抱他的人嗓门很大,反而哭得更凶了。
但没等众人再多听两句,头上倏忽一阵灵力波动,于是农舍骤然一静,许是来人终于对孩子烦不胜烦,又怕婴儿的哭声会引来其他不干净的东西,干脆施下了净音阵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