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冷了。”薛玄微握着他的右手,一边缓缓渡着灵力,低声,“……师兄。”
另一只空闲的手,蘸着愈伤露,尽可能不惊动他,缓缓地解开了他的衣襟,抚平他胁肋与左手的伤。
随着一阵阵温暖涌入四肢,萧倚鹤的意识在浮浮沉沉当中向下沉陷,又一次坠入梦中——
这一次寒冷渐散,暖日烘出一片柔热,桃花枝上,啼莺燕语。
一个少年正枕在一个很蹊跷狭窄的地方,睡得不怎么舒服,挪了几个位置都不如意,又感觉眼皮外面太亮,不愿睁开。
“倚鹤,怎么又睡在这里了。”头顶响起一道亲切和缓的声音。
一只手拂去落在他肩头的碎叶,轻拢着他的碎发。
他睁开眼,远远瞥见云山初静间的三清殿顶,日光夺目,是剑神山。
随即一抬腰转腿,将脸朝向了里面,撩起手边的大袖盖在自己脸上,睡眼惺忪地抱怨了两声,结果不打自招:“……师尊,我没有喝酒。”
那声音叹息,依旧一团和气:“起来罢,这里冷。”
“不冷。”他只好翻身坐起,眯着眼睛去丈量面前冠象莲花的道君。
这一代的剑神山主究竟有多大年纪,没有人知晓,除了剑神山弟子,世上从未有人见过宗师真正的样子,只传他肃穆端严,生的是八方正气。亦有人说他鹤发童颜,朴拙矍铄。
——其实不然,至少在萧倚鹤眼里,师尊看起来依旧是青年模样,一身澄澈明净,清素如月,缱绻如风。一双长云绥带柔和地垂落于他肩后,袖帔山水,云袍飞青。
是天底下性情最温软的人。
剑神山主也许有名字,但是萧倚鹤并不知晓,他以前缠着师尊问过,得到的只有玄之又玄的回答:“名号”是人在尘世之中的无形羁绊,对他来说,是最无用之物。
萧倚鹤从始至终,都唤他:“师尊。”
“那师尊为什么要给我取道号呢?”他又锲而不舍地追问。
云衣道人指尖搓着袖口,怔了片刻,微微侧头,似是被这个问题困窘住了,良久才语调温吞地反问:“不然为师该如何唤你呢?”
萧倚鹤刚要张嘴,就见质如温玉的道君脸上泛起了波澜,不等他说出声来,就抬手将他禁言,似怒非怒地道:“若要胡言,自去抄写心经。”
他自是知道这个徒弟的,无非是那些他叫不出口的东西。
解了噤言,萧倚鹤不敢再说了,却咧开嘴哈哈大笑。
往寝院回去的路上,萧倚鹤闲不住,又无赖地扯住他的绥带,兴致勃勃地道:“师尊,我跟你讲,前几日我到兰句城,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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