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钧走了五天,罗qiáng就在篮球场边的石头凳子上,蹲了五个晚上,每天傍晚一个人独自看夕阳,默默地抽烟,默默地等。
胡岩轻手轻脚走过来,也蹲到凳子上。
罗qiáng看都没看小狐狸一眼,吐出一个字:滚。
胡岩丝毫也不生气,但是也不滚,说:我陪你。
罗qiáng:老子不用别人陪。
他再难受时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用旁人怜悯?看他笑话?
俩人心知肚明,胡岩也明白罗老二这几天为啥就跟jīng神失常了似的,陷入情关的人,都是一个操性,谁也没比谁更潇洒。
胡岩两手抱住膝盖,下巴静静地搁在手臂上,说:qiáng哥,你这样,值得吗?你觉着能有盼头?
我当年也跟你一样等过,即使你等得起,你以为你等的人就能回来吗?
罗qiáng缓缓地别过脸去:老子就乐意等他。
胡岩苦笑一声,默默地看着地上搬运食物碌碌爬过的几只蚂蚁,说:qiáng哥,你知道我为啥想跟你?你判十五年进来的,比我剩下的刑期还长。就算你将来减减刑,我也能减刑,你总不至于比我更早迈出那道大铁门咱俩人能在这儿一起住很久,所以我就想跟你好。
罗qiáng嘴唇紧阖,没说话。
胡岩又说:qiáng哥,其实我跟你合适比别人跟你合适。
狐狸不敢说出某人的名字惹罗qiáng发火,这句别人意有所指。
罗qiáng脾气上来了,冷笑道:老子跟谁合适不合适的,轮得到你说?
胡岩眼底泛出与年龄不太相衬的淡漠沧桑,语带自嘲:不然你以为呢?qiáng哥你才进来三年,我已经进来很久了。管教们来一拨,走一拨,早晚都要调职离开,谁真心乐意在这里熬十几年?
蹲监狱的好处,就是能抛掉好些不属于自己的缘分。咱们这些人,在这儿蹲上十几年,除了亲人,除了自己亲爹亲妈,没有什么人最后还会在那等你。
胡岩这话,既是说他自己,也是故意说给罗qiáng听。
这句话就是一把最残忍的刀,插进人心,扎在罗qiáng心口最痛苦、最没有防御能力的地方。
罗qiáng一动不动,蹲得像一尊青铜浇铸的千年塑像,侧脸被夕阳镀出一层落寞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