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qiáng是那种从不信神佛鬼怪不信佛祖玉帝耶稣基督的人,他只信他自己,信自己一双脚开出来的路。他是个老天爷不曾眷顾过的人,他从来就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种造化
这算个啥?老子倘若是个魔鬼,孽障,眼前这三馒头到底算是啥人?
世上有天仙这种生物存在吗?
我弟这人,别看老大不小,从小让家里宠惯了,没有一个人过。从小是我照顾他,后来也是我养他,为他置家置业,我就是怕他自己一人儿罩不住,吃不了苦。毕竟当年是老子把他带上这条道。我是想让他好,我原本,没想毁了他。
罗qiáng眼底发红,头一回对一个人解释他的心境。
我知道,你关心你弟弟,你为你弟什么都豁得出去,连命都能舍!你上辈子欠他?
邵钧语气里分明有一丝情绪,不咸不淡,不酸不甜。
邵三爷那小心眼儿的,就差直截了当问一句,今天要是我跟你那宝贝弟弟一块儿掉洪水里了,你忒么先捞哪个?死的肯定得是我吧?
邵钧那时候也问过:你为他自首,你当初在少管所那四年,受那么多罪,都是因为他,你为啥不告诉你们家小三儿?
罗qiáng说:我告他gān啥?让他背着一脑门子的债,让他觉着一直亏欠我,拿老子的存在当成个心理负担?
邵钧狂咬嘴唇,脱口而出:那你为啥告诉我那么多事儿?我就没心理负担吗?!
我心里就舒服,我好受?!
邵钧把下巴埋进膝盖,吼完这句,眼睛红了。
罗qiáng沉默了,望着熊熊燃烧的篝火。
那夜,俩人在火堆旁抱着,一起睡过去。
从水里逃生,当真是筋疲力尽,人困马乏,又有伤,啥都gān不动了,就静静地抱着,抚慰着,暖和着。
罗qiáng心里或许是对邵小三儿有愧疚,心软,一只大手把人搂过来,揉了揉头发。
这一揉,揉出一手土渣子,他于是把邵钧的脑袋掰过来,慢条斯理儿地择烂草叶,用袖口把邵钧的脸和脖子蹭gān净。
邵钧脸上,就连那两扇漂亮卷曲的睫毛都糊了泥巴。
罗qiáng伸出手指,想替这人抹gān净眼睫毛,却又发现自己的手比对方的脸更脏
邵钧不说话,额头抵蹭着罗qiáng的耳侧、粗糙的下巴。
罗qiáng把脸深深埋进邵钧的颈窝,鼻尖在后脖子上轻轻蹭着,用力地吸食彼此的味道,用气味充饥,在鼻翼间留下一串烧烫的痕迹
想要抱着睡一晚,也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