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公公脑袋里瞬间猜到, 眼弯起来, 笑眯眯道:“是, 二小姐看来自有安排,奴才们在外头等着就是。”
言昳进了院,可不是梳洗打扮,而是尽快扫几眼京师这边的事务,简单做些吩咐。万公公非不进府苑来,跟故意显得委屈卑微似的,跟一帮太监在门口站着。
轻竹知道如今宫中混乱贪墨,这帮太监都是最难缠的小鬼, 否则进宫出宫的路,他们都敢翻轿子、打绊子。她让人出去摆凳子,又上热茶与红糖糍粑,叫了十几个奴仆,非把太监们摁下坐住,给他们当奴才似的又捏肩又伺候,搞得万公公都被沿路行人围观,坐立难安起来。
言昳也终于出来了。
她施施然一身红裙,月白披风,耳边是金丝灯笼水晶耳坠,手里还捧着一个狭长的缎面盒子,说是要送给衡王殿下的贺礼,便登上了进宫的轿子。
轻竹想要随行,言昳却拒绝了,只带了几个屋里的丫鬟。
宫门巍峨依旧,大片大片的红,远看磅礴艳丽,走进却发现有一块块洇霉、一丝丝墙皮的裂痕,雨水留下竖痕,杂草从城墙下花岗岩的底砖中呲长出来。
长了虱子断了金线的华绣长袍,披在这与大明相比太小的宫廷上,偶尔能从略有些翘边的金色琉璃瓦边沿,看到宫内有些营养不良的树梢。
但树梢再营养不良,也无法比得过那些门内瘦弱不堪的太监们,这座营收极差的动物园般的皇宫里,甚至只能没法给太监们彩缎的葵花圆领袍里配件棉袄。一个个冷的,在宫墙的阴影下脸色发蓝。
言昳从一路从太和殿西侧的甬道进宫去,平日这条不窄的红墙边,应该站满了面圣的官员。
此刻却只有些太监,分散成一撮一撮的立着。
因为墙与墙之间距离太近,仰头往外看,也是除了天色,什么都看不到。
真奇妙,她手下几条铁路都修到保定、顺德和青州了,这里的太监们还是泥偶般在殿侧又是背身又是跪礼的。
其实,言昳前世也进过宫一次,当时是宫中设大宴,允许各个官员携家眷子女前往。言夫人作为诰命夫人,将她带来了宫中。
当时言昳在西北遭过劫难回京,对言家只字不提在西北落难数月期间发生的事,她依旧挂着笑,继续着她做买卖地皮和玉石的生意。
言夫人知道她喜欢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席在各大诗酒茶会上,特意掏出积蓄,又给她订衣裳,又做了首饰,将容貌本就出类拔萃的言昳,打扮艳压京师。
言夫人知道外头谣言传的言昳已经名声坏透了,可她就想借此证明,言家还是把言昳当心头肉闺女,那些该闭嘴的流言,就尽早闭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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