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么延误下去,主子就要赶不上他母亲的丧礼了。
王威忍不住又在心里嘀咕了几句。
也是,主子都被过继给周家三房七年了,原也不必搭理那妇人。更别提那毒妇还害死了主子的生母,以妾身扶正。如今死了也算是恶有恶报。
这么一想,王威又觉得沈家小姐爱慢慢来就慢慢来吧。
想着想着,王威又忍不住怜惜起他主子。
年仅十六就能六元及第。
这可是本朝第一个六首啊!
唉,就是命不好。如今,亲爹周盛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明明都被过继出去了,却又因为死的那个是亲爹,刚刚考上状元就得回乡守孝。
刚处理完亲爹丧事,偏周家没人腾的出空来,只得孤身来接这位沈家表妹。
刚到大同就接到继母也死了的消息。
这……这也真够倒霉的。
王威忍不住怜惜的看了眼周恪。
周恪无奈,王威那眼神,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眼不见为净,周恪干脆转头继续看沈游。
此刻的沈游专心致志的与解签的僧人交谈,想求见庙里的“戒痴”大师。
戒痴和尚是庙里的主持。不过听说已经退休了,等闲不见外人。
她磨缠了好久,又给庙里捐了一大笔香油钱,终于得见戒痴一面。
沈游忍不住想,这可真是你我本无缘,全靠我砸钱。
一路跟着解签僧人穿过重重回廊,终于转入后院。
戒痴就站在琼花树下等她。
已经是六月份了,琼花的花期已经过去了。可偏偏寺庙建在山上,气候正是适宜,此时的琼花开的正好。就连雨水打下来都没打落这些琼花。
戒痴有着虚白的胡子和眉毛,却并不显得慈眉善目,反倒颧骨高耸,身量格外瘦削。
戒痴是男子,便是方外之人也不适合与沈游一个小姑娘独处,所以周恪为沈游配备的小丫头玲珑也跟着,就连解签僧人也站着。
四个人分两方站立,甚至形成了对峙的姿态。
沈游率先开口,“请大师指教”。
戒痴叹了口气,“檀越,何苦来哉!”
沈游沉默了半晌,“不来不足以心安。”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沈游看着这位传说中格外有名的戒痴大师故弄玄虚地说着佛偈,终于忍不住泪眼朦胧。
从大同到金陵,从北至南,跨过浩浩黄河、穿过魏巍恒山。漫长的一千七百多公里。
她一路求神拜佛,指着所谓的神灵能够送她回家,分明一辈子不信神,不求人。如今一步一拜,叩开了无数山门,却没有一个和尚道士知道她求什么,也没有一个神佛能够送她回去。
沈游吃吃的笑起来,笑声从嘲讽到凄厉,泪珠子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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