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院里,她又认识许多另外的学子,他们大多和侄儿一样的年纪,也不知从何时起,他们都跟着侄儿们叫起了她姑姑。
一下收了这么多侄儿,她还有些沾沾自喜,只有一个人,他从不愿这么叫她,哪怕书院当中他年纪最小,身体最弱,他也从不跟着旁人喊她姑姑,只喊她花玲。
“晚来风起撼花玲”这句话也是她从他那儿听来的,他说她名字好听,越唤越好听,放着这么好听的名字不叫,叫姑姑做甚?
陆元青年纪虽是书院最弱的,但学识却是书院里最好的,许是承了父亲陆夫子的聪明才智,只可惜他从娘肚子里带出来的先天不足,身子骨一点都不好,大家都猜测他活不过弱冠。
大家猜得没错,他不仅没活过弱冠,连十六都没熬过,死在了除夕前一天,死在了那天夜里。
他的葬礼没有大办,甚至都没有告诉旁的人家,因为他年纪小,属于少亡,又是在过年时候,别人家都会嫌晦气。
她还是来年去书院找侄儿玩的时候才知道的,才知道那个喜欢唤她名字的少年已经死了。
一个玩伴就这么突然死了,她心中说不出个什么滋味,那天她与陆师娘呆坐了一下午,陆师娘碎碎叨叨说了一下午有关陆元青的事。
临走时,陆师娘给了她一块黄布包裹着的玉佩。
她见过这块玉佩,是陆元青常戴在身上的那块,听说是陆夫子花大价钱买来的,说是玉养人,能给陆元青养身体。
她不敢收这样贵重的礼,但怎么也推脱不过陆师娘,陆师娘强行将玉佩塞给了她,还说,若她觉得此物贵重,便用头上的簪子来换吧。
她头上不过一个包银的木簪子,是上回逛街的时候,叁嫂送的,上头虽带了点银,但怎么也值不了她这块玉佩贵重。
她推脱不过陆师娘的好意,只得与她换了簪子,如此也算心安理得了一些。
之后的晚上,她就开始梦见了陆元青。
梦里他一直唤她花玲,唤她娘子,她初时只觉得是白日里听多了陆师娘的念叨,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不曾想,这一梦就梦了好几个月,直到那年中秋节的前一天,她按着娘亲交待,去给几个哥哥家里送月饼。
回来路上经过书院,她不小心在书院门口被绊了一下,然后就听见书院里面响起了鞭炮声。
她很是纳闷,明儿才中秋节,怎么就放鞭炮了?而且,放鞭炮怎么不在门口放?
她当时虽疑惑,但也没有进去,直接回去了。
当晚她又梦见了陆元青,不同以前的梦,这次的梦似乎更真实了些,他依旧叫着她的名字,叫着花玲,叫着娘子,她这才发现自己穿了件红嫁衣,周遭一切布置都像是新房。
陆元青伸手拥着她,不停唤着:“花玲……花玲……”
他的怀抱也很真实,真实被人拥在怀里的感觉让她一时忘了推却,糊糊涂涂就与他发生了关系,在他不停唤着花玲的声中,与他缠绵了一夜。
第二日起来身体不适,腿间见血,她隐约明白昨晚一切并不是梦,可陆元青分明已经死了呀?
她想不明白,连中秋都没好好过,待晚上,陆元青又来,她将疑惑问了出来,陆元青说:“花玲,我喜欢你,从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你了……”
陆元青说了很多,看着他真挚的神情,她明知陆元青是鬼,明知这样不对,却还是忍不住妥协了他的话,与他做了鬼夫妻,或许她早在不知不觉当中,也喜欢上了这个喜欢叫她花玲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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