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眠从薄槿晏那回来就一整晚都在做梦,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和他的过往,甜蜜或是不堪,每一件都清晰的回dàng在冗长的梦境里。
惊醒之后,她便睁着湿漉漉的双眼盯着屋顶发呆。原来有些东西被压抑久了,一旦爆发出来才最可怕。
躺在chuáng上再也无法入睡,失眠的滋味她已经不陌生,这几年睡眠状况更是糟糕得几乎要靠药物才能入睡。
可是今晚,似乎尤其难熬。
忽然就记起在薄家的第一晚,那晚,她也失眠了
她那时是被噩梦惊醒的,还是纠缠多年的噩梦,母亲的身体浸泡在那片鲜红里,让她疼的在梦里就哭出声来。
那感觉实在太真实,冰凉的液体浸湿了鬓发,疼
痛传遍了四肢百骸。她想挣扎着从那循环往复的梦境中抽身,却怎样都睁不开眼。
壹壹?有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还有温柔的暖意撩-拨着面盘。
夏眠倏地睁开眼,对上了一双细长却漂亮的眼睛。
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的薄槿晏穿着灰色的棉质睡衣,清秀的脸盘在暖huáng色的台灯光晕里仿佛发着光。
他撑着双臂低头看她,墨色的浓眉深深蹙起:做噩梦了?
夏眠不知道是不是噩梦,这是真实存在的记忆啊。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从诉说,深夜的寂寞和失落感让她意志有了瞬间的薄弱,眼泪大颗大颗的滚了下来。
最后却是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她不能告诉薄槿晏,壹壹没有这么悲惨的童年。
想孤儿院的朋友了夏眠只能撒谎,继续说着壹壹会说的话,作出壹壹会做的无辜表qíng。
薄槿晏盯着她看了一会,夏眠忽然觉得他那瞬的目光很陌生,她都疑心是不是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bào露了。
可是下一秒,薄槿晏忽然就沉默的掀开被角直接躺了上来。
夏眠惊得全身僵硬,甚至忘了往旁边弹开。
陪你。他侧躺着,黝黑的眼安静的睨着她,他没有靠的很近,可是gān净的气息若有似无的萦绕在她鼻端。
薄槿晏沉静的看着她,声音在静谧的夜里尤为动听:别怕,我会守着你。
别怕,我会守着你
少年一句算不上承诺的话,夏眠却怔了很久,在那一刻她承认她是温暖的,闭着眼感受着他好闻的气味,慢慢沉入黑甜的梦乡。
那晚他们奇怪的同chuáng共眠了,醒来时她睁眼就看到他密实的睫毛微微垂着,英俊的脸上有浅浅的睡痕。
他的胳膊逞防御姿态,qiáng悍霸道的搂在她腰腹间。
从那之后,薄槿晏对她的亲密举动就无形间多了起来。
他的那些小动作只是一种表示亲昵的方式,没有太多猥琐的意味,于是夏眠一直忍受着,后来慢慢竟然也成了一种习惯。
两人一起看电视,看到无聊他会忽然倒下去枕着她的双腿,胳膊环住她的腰闭上眼假寐。
遇到他失眠,或者自己失眠,他就会抱着枕头来她的房间,直接和她并排躺在一起。
也许因为他的qíng况特殊,夏眠潜意识里总将他当做一个十七岁内心却gān净透明的孩子。对于两人之间这种越来越暧昧,越来越危险的相处模式浑然未觉。
夏眠在他面前要伪装出与自己截然相反的个xing,时间久了,她都有些分不清那是不是幼时的自己那个被父亲亲手扼杀了的叶子。
总之面对薄槿晏,她越来越轻松,这更让她长久以来因为仇恨而压抑晦涩的心qíng宁静下来。
她一直没有深究过自己对薄槿晏是什么样的感qíng。从在孤儿院收到他的照片开始,他便已经成了她生活中特殊的一部分。
后来薄嗣承的秘书给她办了入学手续,夏眠和薄槿晏在一个学校。她终于走上了一个正常女孩的轨迹,每天和薄槿晏一起上下学,暂时的把真实的夏眠搁置在了脑后。
即便她一次次警醒自己别太入戏,这一切都是属于壹壹的,可是她还是天真的代入太深了。
她甚至自以为是的想,薄槿晏也许有一天是可以爱上她的。
可是她忘记了,她在薄槿晏的面前永远是壹壹的模样,真实的夏眠从来没在薄槿晏的面前出现过。
那么,他怎么可能爱上她呢?
夏眠想薄槿晏恨自己是对的,那几年的时光他真的也曾对她极尽宠溺,后来更是几乎要给她整个世界的宠爱。
任谁将真心掏出来,最后被揉碎了,恐怕都不只是他那般愤怒和狰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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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眠叹了口气,自从和薄槿晏重逢之后,愈发容易记起过去的事了。
她从chuáng上起身,厚重的窗帘外隐约有了这个城市固有的喧嚣,她穿着长至脚面的丝质睡裙走去厨房,倒了杯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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