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放在以前没准程昀又会同他大吵一架,程清让就是这样一个人, 什么关心在乎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总会被人理解成另外一个意思,这点程昀深的其真传。
“为什么不去?通知都发出去了,我不去多没面子。”
程昀还没有来得及换下身上的正装,藏蓝色的斜纹领带松松的套在白衬衫上,西装外面套了件深棕色的长款呢子大衣,嘴角有道咬噬的血疤,格外禁欲,仿佛七岁的小程昀在他面前一夕之间长大。
程清让后来不止一次去过程昀在法国住了七年的儿童房,很普通的小房间,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床上放着一把断弦的小提琴,有扇不大的窗户,焊接了密密的铁栏杆,就像个逼仄的监狱。
江昭昭发疯的时候六亲不认,把对这个世界的恶意全部发泄到了程昀身上,她曾经差点就用琴弦把程昀勒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
程昀紧紧抓着窗户上的栏杆试图求救,他想他的爸爸或许会像超人一样把他从这里带走。
可没有人会来救他,他等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绝望。渐渐,他放弃了反抗。在他的自我催眠中他其实已经不知道疼痛的感觉了,他像个精致的木偶娃娃在江昭昭畸形的“母爱”下木然而艰难的活着。
江昭昭自杀之后,程昀性情大变,程清让知道程昀并不是一个完全健康的孩子,他的翅膀早就被江昭昭折断了。
这些年程昀不想去面对那些过往,他同样也在逃避。
乖巧平静的程昀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身为父亲的失责,程昀的冷嘲热讽远比不上七岁的他睁着一双乌沉沉的眼睛无声的望着他时更令他痛不欲生。
现在折翼的小天使似乎回来了,他发现他还是很想念他的,他保护着肆意妄为的程昀长大,却没有好好弥补遍体鳞伤的小程昀。
程清让道:“好,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不会干涉。”
一时之间程昀不可能做到与程清让父慈子孝无话不谈,略坐了一会就带着苏鸢离开了,紧绷的弦骤然之间松弛下来,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回到了然居,程昀洗完澡下楼正看到苏鸢在厨房里忙碌,长发松松的挽成丸子头,沓着豆沙红兔子拖鞋,围着围裙,他摸了摸嘴角结疤的伤口,选择了退缩,他现在的样子与魔怔的江昭昭有什么区别?
苏鸢没有接触过其他异性,她只能选择依赖他,她还小,未来有很多可能,等她完全融入这个社会,那份依赖不安慢慢的也会变淡。
他能确定现在苏鸢是有点喜欢他的,现在的喜欢是真的,以后的倦怠也是真的,届时她可以放手,他十分确定自己做不到。
他们本质上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这样的爱情经过时间的磨砺很难善终。
他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在一起,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会爱她一辈子,绝对不会让他们重蹈江昭昭与程清让的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