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看向我,笑了起来,眼角堆起层层的褶子:“那谁,小狗儿啊,来,来。咱进屋唠。”
艾米丽有些害怕地偏头看了我一眼:“外婆,她……”
小老太太拍拍艾米丽的手背:“没事儿,小狗不是坏人,进屋唠,进屋再唠。”
我同手同脚地跟着她们进了家门。
艾米丽的外婆姓胡。当她这么自我介绍的时候,我露出了一点点“这设定也太敷衍了吧”的神情。
因为非常明显,她身上的仙家是狐仙。
艾米丽给我倒了茶,我们坐在她家窄小的客厅,头顶风扇慢吞吞地转着,老胡太太给我抓了一把花生,我受宠若惊地接过,她慈祥地笑着,说:“吃,憋客气,都老乡。”
“外婆,她是……”
艾米丽小心地问,我也拘谨地看向老胡太太。老胡太太抿起嘴唇,她上下打量了我一圈,慢吞吞开了口。
“仙家说,这孩子上辈子是咱老乡,死了投胎到英国,成了个洋鬼儿,这辈子又回来寻根修行了。”
艾米丽不解:“老乡?”
老胡太太笑了,脸上都是褶儿:“唉,宝儿,你真是被你妈教得忘了祖宗了……学了满肚子洋话,连老家的话都听不懂。老乡,她是咱的老乡,使筷子说汉语写汉字儿的汉人,明白吗,宝儿?”
“但她,她是个英国人啊!”艾米丽说。
老胡太太摇摇头:“她是投胎做了洋鬼儿了,但她认咱,那就是老乡。小狗,你认咱吗?”
我脸上的肌肉在颤抖。
“我……”
我刚开口说出第一个字,就哽咽了。
“哎呀,介孩子,哭啥呢。”老胡太太伸手在我脸上用力呼噜了两把,“说话就说话,哭啥!憋哭!”
我吸了吸鼻涕,眼泪不停往下滚:“我谁也没告诉过,我一直,我谁也没说,谁也不知道我死过,有过上辈子,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说……”
“你不说,仙家也能知道。那可是仙家。”老胡太太得意地笑,“仙家打眼儿一瞅,就知道你是个带尾巴小狗儿。内狗味儿,仙家说都呛鼻子。”
我:“我不是狗!!!”
艾米丽小声说:“她死过,那系不系鬼啊,外婆?”
老胡太太:“洋鬼儿和鬼是两码事,宝儿!”
艾米丽恍然:“哦……那就系,就系……呃,系怎么回事啊,外婆?”
老胡太太恨铁不成钢。
“咋硬是不明白呢!你瞅你这孩儿,你这给我愁的,唉。你妈给你教啥了都,啥啥也不会。你这样儿,以后咋出马?仙家咋看上你的?”
我突然反应过来:“哦,对,艾米丽你也是出马弟子啊!”
艾米丽讪讪地笑:“也没多久……”
老胡太太非常健谈,而她显然也孤独了很久。一把花生瓜子,她就开始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