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放心。”
……不一样了。
李清河不一样了,烛台切光忠没有哪一刻这么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她那狂妄顽固的探究欲和控制欲消失无踪了,再也察觉不到令他们焦急沮丧的傲慢自大。竖立在付丧神和她之间的密不透风的高墙已经消融,烛台切光忠甚至觉得他能碰到那颗柔软又坚硬的心。
“您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于是他无可奈何的表情掺杂了一丝笑意,“东边瞒一点,西边瞒一点,耍得大家团团转。”
“……”面对秋后算账,李清河如同缩头鹌鹑,默默放下茶杯坐回桌案前继续看记录册。
“倒不是对您不满。”烛台切光忠看到李清河的表现,更加好笑了:这人现在表现地缩头缩脑,全然不见之前独断专行的模样。他将手里花火庆典的最新文件递给一期一振,自己找了个空位坐下。
“只是在您跑到千年前玩的时候,我们拼凑信息拼凑得有些辛苦。”微笑着的一期一振接过下一句话。
“……”李清河彻底把脑袋埋进纸堆。
“啊啦啊啦,这是在撒娇吗?”人未至声先到,红衣鸦羽翩然落下,小乌丸抖抖沾了雨雾的衣服踏进居室,朱砂勾染的眼角弯起,笑声清越,“没想到孩儿们在大人面前竟这般坦率,连撒娇都如此可爱。”
“小乌丸殿下。”另一个声音由远及近,“能不能不要跑得这么快?”水蓝色头发琥珀色眼睛的青年气息微乱,表情无奈,“我跟不上您。”
是李清河从平安京带回来的,曾经属于茗荷谷椿的一期一振。
“演练结束了吗?”坐着的一期直起身,问站着的一期一振。
“结束了,有许多很有意思的发现。”站着的一期一振在门口整理好衣摆,走进屋内,对坐着的一期点头。
“辛苦了。”坐着的一期笑容真挚,为另一个自己收拾出一个坐席,“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李清河托着腮,在旁边看两个如出一辙又截然不同的青年的互动。
“你们关系……很好啊。”她若有所思,“我还担心你们会不自在呢。”
无论怎么不同,都是一模一样的两个人看到属于自己的表情,属于自己的习惯出现在另一个人身上——这如同镜像般的映射,曾让李清河一度非常担心他们无法和谐相处。但是现在看来,这两个人的关系似乎融洽得过头了。
连敬语都不用的。
“大人多虑了。”方才坐下来的一期一振摇摇头,“一期和我是完全不同的,谁来看都不会将我们认错。”
他顿了顿,继续说:“看到一期,我才明白为何大人您在那场演练里……”
对他视若无睹了。
因为一期实在太耀眼了。
他就是“一期一振”,如何不知道“一期一振”是个什么东西?所谓的温柔王子只不过是层皮,悲观,疲惫,像是被玻璃盖住,对外界的感觉永远粗糙模糊,模式化的笑容下是细微却不绝如缕的阴暗,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会暴露出黑暗一角,辗转反侧,永远徘徊在那场大火中。
一个无法逃离过去的流浪者。
可是一期不是。李清河把他教得很好:柔软的,坚韧的;脆弱的,坚强的;热闹的,孤独的;冷静的,疯狂的。
一期一振来自于此世神社的巫女,茗荷谷椿的本丸,加之对方从来没有隐瞒的意思,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一期身上那潮涌般翻滚不息的暗堕气息。夜里他睡不着在院内散步时,甚至能看到灯光下暗堕的骨角映在障子门上的深影。
可第二天他仍然看到一期的眼底勃勃生机翻滚不休。
……如此复杂的灵魂,强大和脆弱同时出现在一具身躯中,带着有限生命在无限时间中痛苦挣扎永恒不屈的辉光,死亡都无法夺走他的意志。
和他这种,连活着的感觉都要从别人身上找的泥沼完全相反。